寻常而论,这实在是一件平常事,毕竟男人娶妻,除了生儿育女,也是为了有人掌家理内。可对于宋桃儿,却又非同一般。
她接过钥匙并账册,默默不语,片时忽的问道:“四爷,你到底看上了我哪里?”
郑瀚玉微怔,不明她为何忽有此问。
宋桃儿又道:“我实在不懂,我只是个乡下出身的女子,没有读过什么书,只识得些字,你们说的那些什么诗词又什么琴棋书画,我一概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娶我?”
郑瀚玉眉宇一皱,他知道郑廷棘磋磨了她一世,害的她始终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个没有男人会爱的女人,但和他在一起这些日子了,都不能化解了她心中的扭结么?
“但凭咱们那段相处,还不够么?没有你,也没有后来的郑瀚玉。”
宋桃儿却摇了摇头,说道:“那些委实不算什么,谁都可以轻易做到的。”
郑瀚玉握着她的手,话音沉沉,“然而,那时候到我身边的只有你,并没有别的什么谁。或许换做别人,又是另一段故事,但来的人是你,所以才有了我们这一段因果。没有什么假如,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只有你。”
宋桃儿垂首,郑瀚玉的话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然而情分这东西,往往经不住岁月的消磨,何况两人之间的差距也实在悬殊。
倘或她并没有那么喜欢他,也许就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就如上一世她对郑廷棘那般。可在被他温柔的抱过之后,她想她是承受不来那爱恋散去之后的苦涩的。
“我见过常小姐。”隔了好一会儿,宋桃儿才轻轻说道,“那时候,四爷腿还没好,她来探望,我在内堂望见过。”
她的嗓音绵软清甜,好似沾了蜜水的糯米糍。
“她及不上你分毫。”
郑瀚玉立时明白过来,必是桃儿看见了那一幕,又听说了往日的那些事,所以心中始终存着这个芥蒂。
宋桃儿没接这话,只是兀自说道:“那位小姐生的很美,人又清雅,说出的话来,用的词儿都是我说不出来的。我不会那样同四爷说话,也不会弹琴画画。咱们做夫妻时日尚短,也许四爷不觉什么。但等天长日久之后,四爷难免就会觉着我是个乏味无趣的妇人。我……”话至尾处已近无声,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带着些惆怅的茫然。其实这些话,同男人说了又能怎样呢?
“不会有那么一日。”
听着她娓娓叙说,郑瀚玉只觉心口似被什么狠狠的揪着般生疼。
打从识得她那天起,她便是这么个性子,从不抱怨,也从不自伤,哪怕那时自己已对她上了心,百般暗示她不必忍受那些后宅里的委屈,她也绝口不提,像听不懂又像不在乎。然愈是如此,他便愈是心疼,几乎就想要赌咒发誓来换取她的安心。
大约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副样子在心仪她的男人眼里,会惹起怎样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