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瀚玉兀自低头书写,默然不言。
宋桃儿看他手旁的青花瓷茶碗之中,茶水半残,转眼望见墙角安置的鸡翅木小茶几上放着同一款式的提梁壶,便走了过去,先伸手摸了摸,见壶身温热,遂提了壶过来,替他将茶碗注满。
“多谢。”
郑瀚玉依旧并未抬头,宋桃儿浅笑了一下,放下茶壶,没有言语,望着他出起了神。
日光洒在男子的侧颜上,落下了一层薄薄的金,眉眼如刻,鼻梁高挺,水色的唇极薄。
郑家的男人都生的极好,即便如郑廷棘那样的人,也是京中淑女圈里出了名的俊俏公子,甚而还曾有人艳羡嫉妒宋桃儿,能嫁得这般丈夫。只是从上辈子起,宋桃儿心底里便一直觉得,郑廷棘面相单薄,好看却轻浮,也因着那一抹轻浮,竟不觉着好看了。
郑瀚玉今年二十有五,足足长了她九岁,就寻常世间观念而言,两人算是年岁不相配的。
然而,他身上那属于成熟男性的稳重与韵味,却令她痴迷。
想及眼前这般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与昨夜那个在自己身上恣意胡为的男人,竟能重叠为一人,宋桃儿只觉脸上有些热。
良久,郑瀚玉才放下笔杆,轻轻舒了口气,似乎料理了什么棘手之事,那拧着的眉心这方舒展开。
“有什么烦心的事么?”
宋桃儿轻轻的问,原本她是想问郑瀚玉那老靖国公遗言一事的,但适才在外听了那番对话,忽又觉得不必再问了。
她该信他的,不论是他的品性,还是他对她的心意,他都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烦心的事倒是没有,快活的事却有一桩。”郑瀚玉抬首看她,眉眼温润,薄唇轻勾。
陈良琮带来的消息,让他颇为心烦,但看到她的那一瞬,这些烦恼便也都烟消云散了。
宋桃儿不解,微微侧着头看他。
“……边关战事告急,朝廷要运送大批粮草前去,需一名粮草先行官。这些人你推我我推你,都不肯去。”
郑瀚玉口吻淡淡,仿佛事不关己,却听得宋桃儿心猛地揪了起来,莫不是他想去?
行兵打仗,那是极危险的事。饶是不上前线,这押运粮草也不是什么轻省的活。她虽对朝政军事无知,但也曾听父亲讲过行伍中事,尤其这押运粮草,其实分外凶险。粮草是前方将士的底气,地位非同一般,总会有敌军伺机杀官抢粮,以来打击士气。除此之外,一路之上山匪流寇,甚而难民,亦会抢粮。宋大年从军数载,朝廷连换了三位粮草先行官,皆是死于非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