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罗氏看她久久不言,那张恬静柔媚的小脸波澜不起,心中只道自己这番话是说到她心里去了,不觉微微有些快意,正欲再说几句面子上的言语。不想宋桃儿却忽然抬首,向她一笑:“老太太,这些道理我都明白。然而这样的事,该由他们男人做主。倘或四爷不愿纳妾,我也不能勉强。”
一句话,却噎住了郑罗氏,将她堵的再说不出话来。
是啊,说一千道一万,再怎么自我排解,到底还是男人愿意要。不然,谁能自己封自己当姨娘么?
短短的一句话,却挑起了郑罗氏往日那段不堪的回忆,她眉梢微微抽搐着。
宋桃儿瞧见,心里有些诧异,她知道这是郑罗氏脾气大发的前兆,只是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能惹她大怒?
好在,郑罗氏终究还是顾念着自己老太太的身份体面,并未当场发作起来。
她勉强一笑,说道:“行了,我乏了,不同你们闲话了,也不必你们在这里立规矩。老大家的,老四家的,你们一路去罢,让我清静清静。”
这话落,宋桃儿与林清霜便起身,道了个告退,一起出去了。
待两个儿媳妇走了,郑罗氏的脸便再也按捺不住的垮了下来,她抓起一旁盛过梅子汤的小碗,狠狠掷在地下。
但听“咣”的一声,那碗应声碎裂,慌的云樱忙拿了笤帚过来扫地。
孙嬷嬷在旁劝说道:“好容易身子才好些,老太太何苦跟小辈儿的置气,再添上些症候,越发不好了。”
郑罗氏满面阴沉,气狠狠道:“这小蹄子,仗着老四宠她,竟敢如此顶撞我!连着她,我一共娶了四个儿媳妇,哪个敢在我跟前这般说话!”
孙嬷嬷默默不语,她清楚四太太那番话是戳中老太太心中痛处了。
当初,老国公爷在边关之时,收了一名女子伺候床笫。后来,老国公爷得胜返京,便也将这个女子带回府中。
郑罗氏身为国公夫人,当然要做出一副贤良大度的样子,不止将那女子接纳入府,还亲自为她置办了院落,选了丫头。
老国公爷在边关数载,身边一直是这个女子服侍,两人日夜相处,自有一番别样情分。他对郑罗氏是敬,对这女子才当真是爱怜有加。那时候,一月里除了初一十五这等整日子,余下几乎日日都歇在那女人的院里。没出几月,那女人便怀上了身子。然而她这一胎还尚未坐稳,就小产了。府里人风言风语,都传是夫人容不下姨娘的孩子,暗里用了药打掉的。老国公爷为了此事,还曾与郑罗氏狠狠置了一场气。
那时的郑罗氏忍气吞声之余,还要延医请药,亲自照料那女子的身子。之后,那女子又赶在郑罗氏前头怀上了孩子。外头人更传言,郑罗氏其实已不能生育了,不然怎么这小姨娘一胎接着一胎的怀,她却始终不见消息?郑罗氏满腹苦水无处倾泻,男人根本不进她的房,她怎么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