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珑正抿着鬓边碎发的手停了下来,深深的看了镜中的宋桃儿一眼,但见她端端正正的坐着,青春貌美的脸上正漾着一抹极甜的笑意。
那是得夫婿爱重,春风得意的女人才有的样子。
苏月珑强迫自己也绽出一抹笑来,说道:“我御下无方,让弟妹见笑了,又劳烦四爷替我们三房教训奴才。”
宋桃儿却笑道:“三嫂哪里话,说起来还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嫁进门来,又没管好怜姝,怜姝也不至同嫂子的丫头勾搭,就没有昨儿晚的事了。嫂子若要怪,那怪我就好,万万别去怪了四爷。好歹,四爷和三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咱们内宅的事,闹得他们兄弟不合,家宅不宁,那可不好。”
她这算是以退为进,将那些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倒迫的苏月珑说不出话来。
半晌,苏月珑才笑了笑,说道:“弟妹这是客气了,丫头不守规矩,四爷罚也就罚了,怎说得上怪罪?”话至此处,却犹有几分不甘,幽幽吐出一句:“四爷如此看重弟妹,连多年侍奉的内房丫鬟都撵了出去,还当真是难得。只是做嫂子的劝你一句,过刚者易折,用力过猛难免会惹夫婿厌烦。往后的日子啊,还长着呢。”
苏月珑说这话时,只是对着镜子打理妆容,竟连头也未曾回得。
宋桃儿看着她脑后发髻,微微一笑,说道:“三嫂子,不好意思了,我没读过几本书,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呢。”言罢,便起身道:“想必三嫂还未用过早食,我便不多打搅了。天气炎热,嫂子仔细身子,别总思虑重重,易染了暑气。”丢下这句话,她便同着晴雪出去了。
待她走后,苏月珑再掌不住身子,软软的伏在了梳妆台前。
两道泪自眼眶中滚落,她无声哭泣着,瘦弱的身躯不住发颤。
或者当初,她就不该一意孤行,一头撞进这靖国公府的后宅。
想着那年,正是烟花三月,她随着家中亲眷往京郊踏青,在那醉烟阁上遥遥望见郑家几房兄弟亦在湖畔游玩。
郑家男人皆生的好,这是京中出了名的。
那时的郑三爷,少年英姿,鲜衣怒马,只那么惊鸿一瞥,便占据了她全部的心房。
她回至家中,不顾一切的求府中长辈,定要嫁给郑三爷。
任凭娘苦口婆心的劝说,那郑家老三不是良配,她亦听不进去,只是口口声声日后必定不悔。
好容易嫁进了郑家,心愿也算达成了。
郑湘汀待她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他仿佛只是需要娶一房妻子,而这个妻子恰好是她罢了。她徒有太太的名分,却只是个摆设,三爷能连着十多日都不进她房来,这样的太太不是摆设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