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桃儿扶着翠竹的手,双腿止不住的发软,便走的甚慢。
翠竹瞧着,说道:“太太想必在浴房里久了,热气熏着了。待会儿我冲一盏梅子泡茶,太太吃了,静静心就好了。”
宋桃儿看她懵懂,便也顺着她的话道:“是啊,静静心就好了。”
浴房之中的一段亲昵,她心中虽甜,却生了些许疑惑。
回到房中,她在梳妆台前匀了脸,只拿一根镂雕白玉兰的水玉簪子绾了发,略坐了片刻,吃了翠竹冲的梅子泡茶,方才又到明间里。
郑瀚玉平日用膳皆在此处,宋桃儿便命人将饭摆在这里。
才布置妥当,郑瀚玉便已过来。
他换了一袭天水碧的长衫,身上的一应饰物都已除了去,只落下一个配着天青色梅花络子的双鱼配,倒只像个寻常的富家公子了。
夫妇两人落座,郑瀚玉目光扫过满桌规矩里的饭菜,落在了一大海碗的嫩笋鸡丝面及一盘凉调苦瓜上。
鸡丝面汤色清澈见底,足见熬制的人是一直守着,费了许多力气去捞浮沫,方能如此。那盘凉调苦瓜安置在一方冰盘里,碧翠晶莹,如玉一般,倒叫人眼目为之一爽。
宋桃儿径直说道:“盛暑天气,想着四爷又劳碌了一整日,怕没什么胃口,就弄了这两道菜,也不知合不合四爷的口味。”虽这样说,她却很有把握,他一定会喜欢的。
言罢,看郑瀚玉并无言语,她便动手舀了一碗鸡丝面,送到了郑瀚玉的面前。
郑瀚玉执起银筷,吃了两口面,登时就将一碗面吃了个干净,又夹了两块苦瓜。
笋切的极薄,鸡丝腌的极嫩,面也是她亲手擀的,甚而面汤里还点了些香醋。那苦瓜也焯过了开水,拌了些许虾仁,微微的苦,更觉爽口。
这倒都是他爱吃的,且是按着他的口味儿烹制的。
郑瀚玉放了碗,看着宋桃儿,心中一动,问道:“桃儿,这都是你亲手做的?”
宋桃儿倒没多想,说道:“是啊,我午睡起来就去弄了,苦瓜好做,但擀面要些功夫,鸡汤是鸡骨架子熬的,也需火候,又得盯着,浮沫不捞了去,汤就浑了,滋味儿也不好。”
郑瀚玉没有言语,这个时节,天气何等闷热,那厨房之中怕更是火炉也似,平常得脸的丫头小子都不大肯去,莫说各房的正经主子了。往年,常文华也曾熬过些甜汤送来,以证她情意。然他从来不爱喝那些甜腻腻的羹汤,也知晓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儿晓得如何熬汤,但体谅她是个千金小姐出身,也就从不跟她较真。
可是,桃儿却愿意为了他在那个火炉也似的厨房待上几个时辰。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诚心的待他,尽力的体贴着他。
得妻如此,他幸甚焉。
宋桃儿哪儿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这在于她倒不算什么,往年在家时,收麦时节也酷暑难耐,家中要用些短工,她也要随着母亲在厨房为那些人做饭,一忙许多时辰,闲下来时衣衫都拧出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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