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瀚玉腹中思量,面上不动声色,亲手替郑罗氏盛了一碗绿豆百合粥,奉至她面前,温然一笑:“儿子病了许久,不曾尽过孝道,今儿便侍奉母亲用晚食。”
郑罗氏呆呆的看着四儿子那张清俊温柔的笑颜,仿佛看见了老国公爷青年时的模样,又回想起二人新婚如胶似漆的光景,不觉鼻中一酸,落下泪来:“我这一世养下你们三个儿子,唯有你最像你父亲,也唯独你是个出息的。怎么老天就是不开眼,老大没了也罢,又让你遭这飞来横祸,分明是天要绝我!”说着,便呜呜咽咽起来。
郑瀚玉只得将粥碗放下,吩咐丫鬟拧了帕子,亲自替母亲擦面,安慰了好一会儿工夫,郑罗氏才渐渐回转过来,重又笑开了,母子二人一道用饭。
郑瀚玉不良于行已久,性子变得格外孤僻,日日困在那海棠苑之中不肯外出一步,今日居然肯过来陪老母用饭,着实令郑罗氏开怀,多吃了一碗百合粥。
晚食已毕,母子两个又挪到明间内吃茶讲话。
郑罗氏尚记着方才之事,先说道:“你方才说的事,你可是动真格儿的?”
郑瀚玉浅笑:“母亲看养儿子长大,儿子几时这等说笑过?自然是真格的。”
郑罗氏面色顿时沉了下来,紧捏着手中的茶盅,半日说道:“不可,为娘的不同意。宋家于咱们府上确有恩情,那姑娘许给廷棘倒也罢了。但你,娘还是望你寻上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若不然,也未免太委屈你了。”
在郑罗氏私心之中,宋家的恩情是要答报的,但宋桃儿嫁给郑廷棘这个庶出的孙子也足够了。她今日将二房的叫来训斥,也并非全是为着宋桃儿打抱不平,更有拿捏敲打蒋二太太之意。如今府中并没一个成气候的儿媳,她本想着在二房放个人。这个来历清白的宋桃儿,便是不二人选。
思忖着,郑罗氏又道:“四儿,你可想清楚了。这婚姻大事乃是一辈子的事,人不对了,可要生一世的气。宋家那姑娘,早年间我也见过,是个温柔的好姑娘。可你,你是娘最得意的儿子,你不能讨个乡下女人为妻!”
郑罗氏眼中,哪怕郑瀚玉残了,也依旧是那个名满京城的才俊郎君,本当该有名门淑女相配,怎能娶个村姑?!
郑瀚玉笑意微敛,眸色渐深。
他自知母亲看不上桃儿的出身,可如此直白的当面讲来,依然令他心中隐隐恚怒。
郑瀚玉对于母亲,多少是有些埋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