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泊川徐徐吐出烟雾,又吸了一口:“我不讨厌烟味儿,只是讨厌上瘾的感觉。”
“人一旦对什么上瘾,需求就会背叛意愿,这种感觉让人很没有安全感。”他最后吸了一口,把剩下的大半截烟丢在地上拿脚尖碾灭。
“但人不可能全方位控制自己的一切吧。”
“谁知道呢。”
臧白看着林泊川,那句话在喉咙转了两转,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用药也是这个原因吗?不受控制的本能干脆不要了。”
“这不是更好?让我觉得更自由一些。”林泊川从窗台望出去,望着那片黑森森的树林。
“如果是因为十年前那件事……”听到这话,林泊川把视线收回来放在臧白脸上。这时一阵风吹来,把他有些长的刘海吹到了额头上。臧白撩开乱糟糟的头发,继续说,“我觉得没什么意义。”
“据说28周人体的细胞就会全部更新一次,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或许我早已经不是那个我,你也不是那个你。”
臧白没说原谅,林泊川也不奢望这个。他是既往不咎的意思,很有些牵强地,给自己和林泊川找一个理由,哪怕不能原谅,也无法忘记,也尽量找到一个理由让他们都能往前走。
当年的感觉又出现了。臧白说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自己,但林泊川觉得他是。他还是那么善良温柔,明明是受害者,明明一身伤痕和痛楚,却还是主动给出一条救赎的路给他。
对比之下,林泊川觉得自己仍然是十年前那个自己,甚至比那时更加卑劣懦弱,哪怕这种时候,他仍像蛆虫一样瑟缩起来,不敢承认、无法面对,也像蛆虫一样面目丑陋,内心肮脏。
一阵风吹来,臧白刚刚顺好的额发又乱了。
他以为林泊川会说点什么,但对方保持了沉默。
他其实能理解,承认自己受到伤害很简单,但如果要承认自己加害了别人,会很难。他现在不觉得林泊川什么都不说是因为对过去无动于衷,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自己。一个人犯了错,不是法律,不是道德,他的良心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他们久久地对视,林泊川背对这光,臧白看不清陷在眼窝里的那双眼睛,但他固执地不肯移开,他想看清眼前这个人。
林泊川突然抬起手,轻轻把散在臧白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他的额头。那只手顺着发际轻抚到他耳侧,却没有立即拿走。林泊川就这么垂目看着他,徐徐低头,直到一个吻印在他额上。
臧白闭了下眼,闭上眼睛那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思维停止了运转,感受却变得格外清晰,耳侧的手移开了,亲吻也一触即放。但林泊川保持着弓背的姿势没有离开,他的手放在臧白肩上,和他平视。
这次臧白看清了林泊川的眼睛,很漂亮的形状和瞳色,半阖着,目光点在他的唇上。林泊川偏着头,是鼻尖刚好错开的角度,他缓慢地凑近臧白,直到湿湿热热的气息面纱一样蒙住臧白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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