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一个个被大爷大妈们喂得膘肥体壮的野猫嗅到了味儿,拐着肥胖的身体从草丛里钻出来,吭哧吭哧开始吃粮。
猫儿们食物丰富,也不争抢打斗,后来的挤进去,先来的就让到一边,没一会儿就来了七八只各种花色的大猫小猫。林泊川看着它们,数了数,其中四只是长毛,但没有一只是通体雪白的。也不知道这些长毛猫里,有多少是菲菲的后代。
林泊川抬头望去,四楼的窗台里空荡荡的也没挂衣服,只有两只空花盆,也不知道还住人没有。当初他们母子俩就住在这套房,第三个家庭成员就是那只猫。
现在回想,大概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妈妈就不是正常人的样子。只是那时候比现在好很多,发病的间隔期比较长,不发病的时候和正常人没两样。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精神分裂症患者都有非常优秀的表演才能,只要在外人面前,她能把一切怪异的行为举止藏起来,所以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后来很多人问他为什么不早点说,其实根本不是他不说,是他压根就没有意识到他妈妈和别人不同,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家庭和别人不同,他以为所有母亲都是这样,都会喜怒无常。
菲菲是他妈妈发病的时候从窗户扔出去的,他还记得当时那种心情,仿佛心脏蹦出了胸膛,也跟着从窗户掉下去了。他发了疯似的跑下楼去,却没有找到猫。
过了好久,才在小区的草丛里看到毛发打结的菲菲,走路一瘸一拐,肚子尤其大。他叫它,猫看了他一眼,瘸着腿飞快地跑掉了。又过了段时间,小区多了好几只白底儿黑花的长毛小猫。
离开他妈妈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林泊川还是怪她的,但随着他慢慢长大,也明白了他妈妈承受得比他更多,更痛苦,或许疯掉,就是她为了拯救自己所做的最大努力。
吃饱了的猫就地或坐或躺,舔着嘴巴,或者抬起腿舔肚子。一只长毛胖橘也许还认得这个经常来给它们投食的两脚兽,绕到林泊川脚边,蹭着他的裤腿儿粘上一圈毛后,又仰起头喵喵叫。见这个人类很不懂事,迟迟不伸手,便抬起前腿儿搭在长椅边,用头顶去顶林泊川垂着的手。林泊川蹙着眉,嫌弃地摸了它两下。
胖橘心满意足地离开,林泊川又皱着眉心拈裤腿儿上的猫毛。
“川儿,又回来喂猫啊?”以前的邻居挎着菜篮子从外边回来,对这位大少爷坐在这儿喂猫早就见怪不怪了。老人家耳目闭塞,也不知道林泊川的真实身份,林家、林氏集团什么的,也离他们很遥远。林泊川在这儿,似乎也能远离这一切,专心地看会儿猫。
“你妈妈好些没?”
“好些了。”
“还是她有福气,孩子争气啊。你该结婚了吧,啥时候给你妈妈抱孙子啊?”
“快了。”林泊川并非不适应和这些人聊天,但也明白没必要一板一眼回答,就随便敷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