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露出那少女般的神情来,目光里满是怀念,轻轻一笑,嘴边笑靥如花般绽放。
可微笑和胡粉都掩盖不住她憔悴的面容,姜明霜的模样让钟荟吃了一惊。
她肌肤泛黄,一双明媚的眼睛恹恹的,仿佛因为疲惫睁不大,眼下有沉沉的暗影,因为有孕,脸和手都有些微肿,然而伸出的一小截胳膊却又细又黄,似乎一折就断,让人想起秋天的草茎。
她整个人看起来也是一折就断的样子。
钟荟碍着宫人在场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紧紧抓着姊姊浮肿的手,连连道:“阿姊清减了。”
姜明霜见了妹妹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声音都是雀跃的:“还说我,你也瘦了。”
“还不是阿饧闹的。”钟荟低下头,爱怜地抚了抚肚子。
“你倒是不怎么显怀。”姜大娘不自觉地也把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她的嘴角弯弯,眼睛像月牙一样,可这笑无端叫人觉得凄凉。
钟荟只是心底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不明白是为什么,只当是姊姊和天子之间有什么不快,抑或是因为担心二叔和阿兄。
“难为你,因为阿婆的事千里迢迢地从青州赶回京都。”姜明霜一边抱歉地说着一边拉她入座。
钟荟嗔怪道:“阿姊说的什么话,阿婆难道不是我的阿婆么!”
姜明霜也发觉自己说错话,自嘲地笑道:“瞧我,整个人都钝钝的,说出的话也不着边际了。”说着用帕子掩住口鼻轻轻打了个呵欠。
“阿姊近来睡得不好么?”钟荟正愁不知怎么旁敲侧击问问她的近况。
姜明霜眼神一闪,随即若无其事地道:“嗯,躺着有些腰疼。”
“叫医官来看过了么?”钟荟问道。
姜明霜点点头:“月份大了是会如此的,你到时候也当心着些,腰下垫个软枕会好些。”
钟荟又提起三娘子的婚事,叹了口气道:“徐家门风不错,徐小郎君的人物品格也是有口皆碑的,这桩姻缘……真是可惜了。”
姜明霜低下头内疚道:“也是我这做阿姊的无用,说起来是个娘娘,家里人有事,一些忙也帮不上。”
“这怎么好怨你呢?这些事便是天子也做不了主的。”钟荟赶紧劝慰她。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有宫人提了食笥入内,打开盖子将几碟点心、果品放在案上,替两人斟了茶。
“我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你莫嫌弃。”姜明霜道。
钟荟为了进宫,早膳用得早,又是双身子,腹中已是空空,便不同她客气,用牙箸拈了块海棠糕,刚送到嘴边,只见一个宫人提着裙裾迈着碎步上前禀道:“启禀淑仪,卫夫人,中宫驾到。”
钟荟只得悻悻地放下差一点就到嘴的海棠糕,撂下筷子,肚子里的阿饧好像也察觉了到嘴的吃食不翼而飞,不悦似地扭了扭身子。
皇后韦氏进了殿,脱下貂裘,里头穿了件牡丹粉的家常深衣,随意绾了个堕马髻,整个人窈窕又轻盈,端庄的鹅蛋脸上挂着随和亲切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