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琇立即肃容正襟危坐,这要是把她惹得羞恼了,下回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
一进齐王府,钟荟便知道为何在青齐一带百姓只知有齐王不知刺史郡守为何人了。
她自问见过几回世面,可齐王的排场仍旧叫她一震,两相比较之下,卫琇这刺史简直可说寒碜。
齐王府虽名“府”,却俨然是一座小城池,窈窕连亘,层台累榭自不必说。入了大门是一条可供数车并驰的宽阔大道,两旁垣墙高耸,越过高墙隐约可见长松巨木间露出的飞檐翘角。
钟荟心里一动,常山长公主在钟荟眼中可算是大手笔的穷奢极欲了,可也还是往屋宇的工巧和华丽上做文章,府邸的格局大致上与旁的王孙宗室相差无几,这齐王府的布局却不似大家宅邸,而让人不自觉地联想起皇城来。
宴会设在后花园中,钟荟和卫琇进了内门,下了犊车,换乘齐王府的朱漆辇车,一路不知七拐八弯地经过多少富丽堂皇的宅院。
钟荟不免叹为观止:“若是钟蔚误入此地,恐怕一个月都摸不出去。”
她无所顾忌地东张西望,一有感想便与卫琇窃窃私语,反正她是个没见识的屠户女,即便与夫君交头接耳王府的下人也不会大惊小怪,随行迎客的仆人果然视若无睹,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一入花园,钟荟更是吃了一惊,忍不住抓住卫琇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东安平有山么?缘何我读的方志和舆图上都未提到过?”
“据我所知这一带确无山脉。”卫琇也有些诧异,不过因他冷峻惯了,显得比钟荟镇定许多。
这么说来八成是人工堆砌出来的了,钟荟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平地上叠石堆土,构成数百仞高的山丘,绵延起伏之势宛若天成,可想而知耗费了多少物力。
不一时辇车行至湖边,只见开阔的水面烟波浩淼,湖畔大片的蒹葭芦苇中不时有水鸟飞起,在空中划出曼丽的弧线。
“想来这湖也是人工开凿的了。”钟荟感叹道,如此不计工费的筑山穿池,大约只有皇家苑囿可以与之媲美了。
“这齐王殿下似乎格外偏爱黄色呢。”钟荟凑过头去,附在卫琇耳边轻声道。
非但辇车的帷幔是明黄,沿途馆阁的垂帷也多是各种深深浅浅的黄,就连庭台和水边的纱帐也用了鹅黄色。
卫琇点点头,转过脸咬着她的耳朵回了一个字:“土。”
钟荟不由恍然大悟,本朝为水德,而土克水,齐王如此明目张胆地尚黄,简直是把不臣之心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