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郎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心要在佳人面前好好表现,义正严辞地与他们划清界限:“呼呼喝喝的多不雅相,要玩你们玩罢。”说着过去取了琴,在湖边找了块平整的白石当作桌案,也不管地上没铺席垫,名士一般放诞不羁地席地而坐。
他不是姜昙生那糊涂蛋,因生在大家族,又自小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三四岁上已学会了察言观色,卫秀方才凝望纱帐的神情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远来这卫家小子看上了姜二娘,如此一来许多困惑便迎刃而解了。
不过卫十一郎是不可能娶姜家娘子的,而姜家的势焰虽不如先帝在世时,却也不会让嫡出的女儿当妾室。
自己认定的媳妇叫人瞧上,大抵不是什么好事,但那人是卫十一郎,就另当别论了,萧熠觉得血热起来——虽然他常腹诽卫秀装模作样欺世盗名,可他的觊觎像是给姜二娘盖了金印,将七分的可爱变作了十分,对世人蜚短流长的顾虑也消减了几分,他只觉得方才喝下的酒在四肢百骸中涌动,叫他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萧熠举目望了望姜二娘所在的纱帐,嘴角一挑,桃花眼微弯,志在必得地挥起弦来。
钟荟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去看那些男子,不过姜老太太费了好大劲将他们弄到她眼前,她也不好不领情,便趴在案上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那些满身绫罗绸缎的小郎君们四处晃悠。
大娘子却在身前的小几上铺开卷绢纸,叫白环饼研磨,将那些小郎君的服饰、衣裳颜色、身高、体貌、风姿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姜昙生那里也有一笔账,事后一对就知道谁是谁——身为大姊,关系到两个妹妹的终身大事,她绝不能掉以轻心。
姜明霜不是个天资聪慧过人的小娘子,但是做事一板一眼有条不紊,钟荟探身去看,只见那绢纸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除了萧九郎之外,每个小郎君都取了一目了然的代号,比如“朱衣大脑袋”、“绿衣细长条”、“黄衣黑皮”......下接一大串批语,彼此之间用笔直的朱线隔开。每个名字旁还画了朵桃花,有的三瓣,有的两瓣,只有萧九郎那朵桃花是齐全的,钟荟找了两圈,没看到卫琇的名字——当初卫琇第二次上门求娶,姜老太太若是点头了,也就没有今天这摊子事了。
远处响起琴声,姜明霜一个“丑”字写到一半,顿住了笔,出神地听了一会儿,待那行云流水的一曲终了,赞叹道:“没想到萧公子的琴艺也这么高超!”说完提起笔在萧九郎那一栏又添了几句,又在那朵桃花上加了片花瓣。
“小娘子,这桃花哪有六瓣的啊!”阿杏也在一旁看着,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有些人桃花特别旺一些,五瓣开不下。”钟荟揶揄道,这个萧九郎生得好相貌,不过眼角眉梢风流过了头,便成了轻佻,看人一眼,眼波要荡上三荡,也不知怎么会和姜昙生这样的呆子搅合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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