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郎也存了显摆的心,当即定下日子来次聚饮,到场的几人都是素来玩在一起的,除了姜昙生便是太常胡毋大人的庶幼子胡毋奎以及雍州刺史别驾钱大人的嫡三子钱桐。
蕣华楼原与锦绣楼齐名,当年锦绣楼因某些不可说的因由一夕之间人去楼空,只京都便只剩下蕣华楼一枝独秀。当年锦绣楼是正儿八经的食肆酒楼,玉馔珍馐和春醴颐白名满天下;而蕣华楼的好处则在暗处——临街的楼阁是寻常食肆,不过请了些歌姬乐人奏些时调,唱几支小曲,入得二进才能有幸见识到此地的精髓。
姜昙生久闻其名而不得一顾,又怕东张西望显得没见识,恨不能周身长出几百只眼睛来,生怕漏过什么去,胡毋奎和钱桐显然也是如此想,三人目不斜视昂首阔步,谁看了也猜不到他们这是去喝花酒。
把守院门的阍人自然没见过萧七郎,不过很有几分本事,毫不费力地将他认了出来,活似见过他百八十回,上前恭敬地行了礼,又向随行的客人一一问安,这做派很有世家大族的几分讲究,与外间那些满脸堆着假笑的奴仆不可同日而语,却又比眼高于顶的世族仆役多了几分和善亲切,只叫你觉得自己就是今夜最尊贵最紧要的客人。
姜昙生一行人感受了一把宾至如归,都有些飘飘然,不由对那门里的天地越发向往起来。
可门一打开,里头却并没有料想中的阆苑瑶台,几间不起眼的屋子围着一个小小的院落,中庭孤零零地栽着株桂树,廊庑上风灯摇曳,连那光都是幽冷疏淡的,与这院子里的寒酸气一脉相承,若不是屋内隐隐有管弦丝竹之声逸入夜色,姜昙生简直要怀疑他是误入了哪户人家的内宅。
若是换作从前,他必定要忍不住发问了,不过他这几年城府见长,此时还算沉得住气,心道说不定屋子里面另有乾坤,只是与身旁的胡毋奎交换了个眼色。
正纳闷着,西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着红衣的婢子笑吟吟地打起帘子迎他们入内,萧九郎很是熟惯地在那婢子手腕上轻轻一捏,嘴角含笑,桃花眼往她脸上悠悠一瞟,老神在在地举步走了进去,其余小郎君赶紧跟上。
一进门姜昙生更懵了,这哪是酒楼歌肆,分明与他家中姊妹的闺房没什么两样,窗前立着花鸟画屏,案上搁着张素琴,红纱帐里沉香袅袅,隐隐约约能看见枕边摊着卷书册,没有半分香艳旖旎可言——这也着实怪不得姜昙生,他进山前年纪小,姜老太太对僮仆下了死令,没人敢招他往烟花之地去,斗个鸡飞个鹰也就顶了天了,后来在山中耽搁了几年大好光阴,见识实在算不得广博,哪里懂得这窃玉偷香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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