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店小而简陋,是供无力在城中投宿的远客歇脚之处,门口支了个摊子兼卖些煎饼、胡饼、汤饼等吃食。里面一个大约三五步就能跨过的小院里牵着几匹供租赁的枯瘦骡马,穷客若是不舍得买现成吃食也可以购买柴薪借用客店的厨房炊具自己烹煮食物,往里一瞥便能见到几个满面风霜,着粗布衣衫的客人蹲在庭中吃面饼。
姜悔让舆人在客店门前停下,却是无心在此逗留,只吩咐阿宝前去打听消息,顺便买几个煎饼。
在摊前揉面的店家娘子赶紧放下手中活计,拿湿巾帕揩揩手迎了上来,他们的青布幰车虽然不华贵,可那娘子送往迎来的客人多了,扫一眼马匹和奴仆的衣饰便知是富贵人家。
那小僮装作远行客,一开腔便是西北口音浓重的官话,要了十个煎饼,状似不经意地道:“敢问姊姊,往广莫门可是走这条道?”
店家娘子诧异道:“你们要进城?”
“是啊,我家公子来京城探亲,姜娘娘家您知道么?”阿宝一脸鸡犬升天的得意劲儿。
店家娘子听闻姜娘娘名号,一瞬间似是被震住了,咽了口唾沫。
阿宝转了转眼珠子又道:“可方才在路上听人说昨夜城里着火,是甚么事啊?”边说边掏钱会帐,特地多点了几个钱。
店家见他出手阔绰,欲言又止一番,终是低声道:“昨儿夜里城里戒严了,城门到现在还闭着呐,只能进不能出,进一个人要查验半天,还不知啥时候能出来。外头好多拿刀拿枪的兵爷来来回回,才骑马过去一拨。我这店里有几位卖皮子的客人,同你们一般从西北来的,想了半天愣是没敢进城。我劝你们也在我店里歇歇脚,不是我诳你,这方圆十里之内怕只有我这地儿还开门迎客了,得亏你们赶得巧,前脚才走了一拨客人,要不今夜可找不到地方住。”
阿宝顿时急了:“这耽搁了我家郎君访亲可如何是好?昨夜到底出了甚么事?阿姊行行好,说与小弟知道,也好叫咱们心里有个底。”一边说一边暗暗将个银饼子从下面递过去。
那店家娘子接过银子,勉强掩饰住喜色,凑近过来,手往天上指了指道:“那家的事儿。”说完掂了掂沉得压手的银子,许是觉得自己这回答有些敷衍,便半又将早上几个军士前来吃饼时偷听到的谈话透露了一些:“荀府和卫府烧了一夜,荀家死了二十多个男丁,卫家更作孽,叫人灭了满门,几百条人命呐!对了,你们不是本地人,大约没见过卫家人,可惜呐......”
小僮心尖一颤:“那姜家没出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