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假?”天子笑着道,避过脸去咳嗽两声,声音里隐隐有些怒意,“羌虏杀我秦州刺史,关中驻军不能遣救,严彤那老东西尸位素餐,叫羌贼打得溃不成军,多亏了二郎骁勇善战,收三千残兵大破两万叛军,将贼首斩于马下。”又对老太太道,“姜老夫人,你替寡人生了个好儿子!”
姜老太太对打仗的事一窍不通,天子的话也听不太明白,只听到三千对两万,想也知道当时的情形有多凶险,又是骄傲又是后怕,在心里将二儿子狠狠骂了一回,放着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偏要去刀尖上滚,一把年纪媳妇儿还没娶上,还害得老娘成天提着心吊着胆,简直是个比大郎还不如的业障!
“我阿娘还替陛下生了个好女儿呢!”姜婕妤打趣道。
天子朗声大笑,又咳喘了一阵,将耳朵贴在姜婕妤鼓鼓的肚皮上道:“都说外甥肖舅,万儿替我多生几个儿子,个个都像阿舅那般英勇。这孩子真是阿耶的福星。你说说,想要寡人赏你们什么?”
姜婕妤害羞地将天子的脑袋轻轻一推:“陛下就会寻妾的开心。阿弟去西北那么些年,妾也怪想念他的,旁的赏赐就不要了,陛下征阿弟回京过个年如何?”
天子微皱眉头想了想:“秦凉局势还有些不稳,须得二郎替寡人守着,旁人我实在不放心,年关怕是来不及了,不过我答应你,待西北安定了便叫二郎回京,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能如何?姜婕妤和老太太虽失望,面上不能带出半点,自然是千恩万谢。
天子说完正事,稍坐了片刻,对姜万儿道:“时候不早了,寡人先回宫去了。”
走出两步似又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转身道:“对了,上回的丹丸还有么?记得早晚服用,没了我再着人送来,寡人这几日服着觉得身轻体健,确有立竿见影之效,天枢真人诚不欺我。”
恭送完天子,姜婕妤遣开宫人,拉着老太太到锦帐中坐下,朱红地凤凰朱雀纹织锦中夹了丝绵,将帐子三面捂得密不透风,帐前树了云母屏风,帐中燃了暖炉。
老太太穿了夹绵衣裳,坐了不一会儿便热出一脑门汗,拿袖子擦个不住,可姜婕妤似乎格外怕冷,身上裹着狐裘,手里还捧着个铜鎏金的小手炉,姜老太太觉着有些不对,细细打量了女儿一番,觉得气色比上回差了些,眼下有青影,脸也肿得厉害。按说这个月份是最舒服的,如何比刚有孕时还憔悴?姜老太太不由着急起来,出其不意地上前摸了摸女儿的手,果然有些凉。
姜婕妤有些尴尬,迅速抽回手道:“腰背有些疼,昨晚上没睡好,今晨太医来请过平安脉了,孩子很好,您莫要大惊小怪的。”
姜老太太不顾女儿躲闪,坚持摸了摸她额头,略微放心了些:“没事就好,有什么事你也莫瞒着阿娘。”
姜婕妤只好指天誓日地再三向她保证,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神神叨叨地靠上去,掩着嘴小声道:“万儿,方才我眼瞅着,天子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才说了几句就咳了好几回,这该不会有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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