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番果然换了人,为主的是个须发花白的老先生,穿一身绛色纹织锦袍,后背有些佝偻,气势上便输了一头。他挥了挥斑竹柄麈尾道:“圣人为人伦之至,则天之德,得时在位,而未有心于喜怒.......”
胡毋基听了片刻便失望地摇了摇头:“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这王道渊妄称名士,不想也是个拾人牙慧的,去年白马寺钟子毓就是执此论将何同叔难得毫无招架之力。”
常山公主用麈尾掩着嘴,微微侧头小声对钟荟道:“你看见没有,那王老先生门牙上有片菜叶子。”
钟荟一看果真如此,不由莞尔。
那位王姓老名士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此番问难的是素有才名的荀家二房嫡长子荀岳,说到激动处眼睛圆睁,原本在男子中就显得尖细的嗓音拔得更高。
“荀士衡立论虽高,然而韵音令辞上终究是差了一些,听他问难总是像在与人吵架,于风度略有所损。”胡毋基的评价十分切中肯綮,钟荟虽是第一回 亲眼目睹清言会的盛况,也知道他说得很在点子上。
“啧啧,看他那对鼓突眼,整个荀家算是无出其右了,”常山公主也有意见要发表,“真担心他再这么瞪下去眼眶接不住眼珠子。”
钟荟前世的阿翁与荀家老太爷很有些不对付,她也忍不住刻薄一二:“造化孕物都是配套着来的,有大号的眼珠自然有宽广的眼眶与之匹配,你何曾见过河豚叫自己毒死的?”
常山公主忍不住笑出声来。
偏偏谈座上俩人舌战正酣,众人俱是凝神屏息不发一言,荀岳说完一大篇正停下来喘气的当儿,常山公主那“扑哧”一声笑便显得掷地有声。
“区区所言很好笑么?”荀岳脸色一沉,用玳瑁柄麈尾点着常山公主的方向尖声道,“这位公子想必是有高论赐教了。”
“高论不敢当,”常山公主面不改色,将袍袖一振,麈尾一挥,以一种讨打的口吻道,“你这话中的可笑之处,便是我这年仅八岁的僮仆也知道,阿尨,你来与荀公子说道说道吧。”
钟荟不打算纵容这荒淫无道的公主逞凶,更不乐意被随便安了个畜生的名字,当即面无表情地拆主人的台,“回公子的话,小的半句话都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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