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淅双手冰凉,紧紧揪着裙摆,她虽然讨厌姜明月,可并不想看她叫人抓起来治罪。殴打乡公主是个什么罪名?姜明淅心乱如麻,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秦夫子就算是圣人再世也不可能料到自己的学生如此出息,敢跟王女动手。三娘子以实在算不上丰富的人生经验揣测,大约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档次。
钟荟却是一点也不担心,若是换在场任何一个人她还得掂量掂量,可对上这武元乡公主,当场占得便宜就是白饶。
汝南王素有“瓦窑”之称,儿子只得四个,可女儿却生了十七个,长女嫁了门下侍郎裴元的嫡次子,二女嫁了青州刺史赵骏的嫡长子,三女司徒香和四女司徒馥两年前随沈侧妃入京,不用说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
全京都都知道这乡公主最是蛮横,她固然是真蛮横,可一个王女在自家府邸中打骂下人,也未见将人打死打残,这名声就传得满城皆知,又是出于谁的授意呢?
第39章 佛寺
钟荟从常山公主身后探出头来,朝骂骂咧咧的武元乡公主挤了挤眼睛,经此一役,这位乡公主在洛京怕是又要名声大噪了,姜家姊妹俩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本来就没有世家的婆母看得上。
她这么做,也算是帮未曾谋面的姑姑立了一功,若无意外,不出一月宫中当有赏赐下来。
“好了好了,”常山公主对气得跳脚怒骂的武元乡公主道,“虽然我说了在这庄园里毋需拘礼,可玩闹也须有个限度,过犹不及,反伤了和气,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再介怀了。”
又对姜家姊妹道:“也是我这做阿姊的没能约束妹妹,叫你们两位受了委屈。”
这话听着虽是在袒护姜家人,可话里的亲疏之别却是显而易见,钟荟闻弦歌而知雅意,能屈能伸地对武元乡公主行了个大礼道:“小民无状,还请乡公主恕罪。”
可惜武元乡公主仿佛全未听出堂姊的弦外之音,抑或是听出来了,只是常山公主并未立场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没能顺她的意。只见她横眉立目地指着姜二娘的鼻尖,对公主怒道:“连你都帮外人整治我!今日有她无我,有我无她!”
真是货比货得扔,常山公主看了看一派谦恭的姜家二娘子,再扫一眼气急败坏的自家堂妹,又暗自神伤了一回,她如何不知道自己那六叔近来很是碍她阿耶的眼,可小时候几个皇叔中就数六叔与她投缘,她弈棋、投壶乃至于樗蒲都是她六叔教的,故而明知她阿耶不喜,还是明里暗里帮他说了几篓子的好话,对这几个姿容出众的堂妹,也总想着拉拔照拂一二,可说到底她又不欠他们汝南王府一枚大子,多年前的情分也总有耗尽的时候。
“那阿姊就不留你了,妹妹请自便吧,”常山公主撂下句硬话,便不去理她,吩咐侍女带姜家二娘子去换身衣裳,又击了击掌召了几名胡姬献乐舞,对其他宾客道了声抱歉,竟是怏怏不乐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