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钟荟脸红了红,顺口胡诌道:“此乃《诗三百》第一篇《关雎》是也,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其实上面写的是“冬月取小猪蹄数个约三斤晾干”。
阿杏嘴唇翕动,掰着指头数了半晌:“不对啊小娘子,这纸上分明是十三个字,怎么您口里说出来的倒有十六个。”
钟荟不料那婢子还会数数,想了想敷衍道:“哦,那就是‘“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
“还是不对啊娘子,”阿杏伸出只肉乎乎的短手,在纸堆里扒拉一番,抽出一张指着首行道:“昨日您还说这句是‘其为人也’如何如何,压根儿不一样嘛……”
那纸上赫然写道:“净肉十斤去筋膜随缕打作大条。”
钟荟将腌鹿脯方一把夺过藏起来,倒提笔杆敲着她的脑门道:“那就是‘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阿杏挨了几下子,千年不遇地精明了一回,捂着额头委委屈屈地嘟哝道:“小娘子莫欺负奴婢不识字……”
“你想学写字么?”钟荟眼珠子转了转,有个能舞文弄墨的婢子也不错,横竖她还欠着秦夫子十九遍《女诫》呢,要靠她自己恐怕明年都会不了帐。
阿杏看着呆呆笨笨的,却很有几分山林野兽趋吉避凶的本能,在二娘子不怀好意的贼亮目光中摇了摇头。
“不求上进,”钟荟一哂,挑眉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家娘子可是破天荒第一回 收徒,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
阿杏不知道何谓风流,只觉得小娘子歪嘴一笑煞是好看,果然有点心动,不过只扫了一眼二娘子那丑得出类拔萃的墨宝,顿时坚定地连连摇头,她虽不识字也分得出好赖,比如案头上三郎写的那张就好看得紧。
钟荟正要教训那有眼不识泰山的婢子几句,就见阿枣提着裙子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厢房跑来,扶着门边抚着胸口,两眼翻白,上气不接下气地:“娘……娘子!郎……郎君回来啦!”
钟荟手里的笔一顿,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郎君是谁:“父亲回来了?”
阿枣使劲点头:“那还有假!一回府就去了老太太院子里,奴婢打听得真真儿的!”
钟荟莞尔一笑,心说姜昙生,你且自求多福罢,不慌不忙地搁下笔:“怪道一大早槐树上那窝喜鹊叫个不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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