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里兰娘不喊,他们是从来不会进去卧房的。
因此等兰娘烧得浑身都滚烫的时候,依旧没有人发现。
她这一烧,就到了半夜,脚腕处肿得尤其厉害,人也烧糊涂了,脸上潮红,嘴唇干裂,迷迷糊糊地喊:“匀哥,救我,我头好疼……”
旁边的男人闭着眼,原本是一动不动的,可在忽然之间睫毛颤了颤。
蜡烛火上飞过一只蛾子,蜡烛油滴到桌面上,发出细微的嗤嗤声,顾亭匀从那种混沌中一点点苏醒。
他只感觉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走了许久许久,似乎都是光,什么都看不到,可在忽然之间被什么滚烫的东西一点一点拉回到了现实中,最先听到的,便是那飞蛾扑火燃烧的声音。
而后,他还是觉得累,还是想回归到那白茫茫一片的田野中。
他实在是太累了,过往种种,都成了抓不住的风,他没有任何力气再去追逐了。
可在意识要慢慢褪去的时候,他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哭声。
女人清浅带着些委屈的哭,她在喊他:“匀哥,我疼……”
顾亭匀立时就觉得心里猛地揪住了一般,他纵然是毫无力气,可还是想找到她在哪里,他知道,那是他的阿兰。
她的声音一会儿断了,一会儿又出现,每次出现,都教他心里猛地一疼。
那哭声让他心碎。
顾亭匀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尽办法要让自己醒来,那种滋味实在是难受极了,他觉得自己灵魂轻飘飘的,压根落不到地面,也找不到自己的身体,可她一次次的哭声,让他凭借着一种爆炸撕裂般的意志力强硬地睁开了眼。
整个人终于找到了一种真实的存在的感觉,他盯着屋顶看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僵硬地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他转头,看到了躺在旁边的她。
她脸上通红,闭着眼还在喊:“疼……”
那样子,可怜得让他心口宛如被针扎。
可他嗓子宛如被糊住了完全说不出话,也没什么力气,他已经一年没有醒来也没有动弹过了,完全移动不了身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而身边的她是怎么回事,他的记忆非常混乱。
但他知道,他要救她。
顾亭匀试图伸胳膊去碰掉床不远处小几上的药碗,可他压根抬不起胳膊,努力了好多回,额上青筋暴出,仍旧是只能勉强抬起来一点点胳膊压根无法够出去。
眼看着旁边的人脸上越来越红,看样子烧得实在是太厉害了,如果再没有人进来救她,只怕要烧出问题来。
最终,他狠狠心,做了一个决定。
深夜,彰武不放心还是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走到顾亭匀与兰娘的窗下,想听听里面的人睡了没,他怕兰娘的伤别有什么问题。
窗下听了好一会儿,感觉到没有什么声音,彰武正想回去继续睡觉,就听到一声很沉的“咚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