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回只是浅笑道:“娘,放手吧,不要为难她。”
陆夫人含着泪摇头:“回儿,全族都只剩了你一人,你祖父含冤而死,你父亲因着未能报仇而郁郁而终,你我走到如今多不容易!便是我死了,你也不能死!陆家不能无后!”
她厉声道:“是,兰娘是个好孩子,这些年咱们之间的情分很足,但谁会可怜我们哪?回儿,若燕城那些百姓曾可怜过我们分毫,我们偌大的家族又怎会死得只剩你父亲一个呢?娘可以死,你不能死!你将来要有个孩子的,我们世代行医,怎能断子绝孙?年年清明,谁为你祖父你父亲烧纸上坟啊?!”
冰凉的刀刃在脖子上颤动,兰娘忍不住有些颤栗,却依旧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孩子。
陆回闭了闭眼,最终没有再讲话。
兰娘觉得此时的陆回母子十分陌生,她甚至听不懂他们的话,可却知道此番事情不简单。
最终,陆夫人用刀逼着兰娘一起到了车厢口,兰娘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亭匀。
他身上的玄色披风被吹起来,整个人高大而又冷漠,站在那里眼神分毫未动。
顾亭匀叹息着摇摇头,原地走了两步,声音平静地说道:“这位夫人,本官知道,你们陆氏一族曾遭受过许多冤屈。原本你们是忠良之后,却因为陆封岩不肯与汪栗同流合污而惨遭诬陷,陆封岩被下放到云南边陲,靠着一身的精湛医术得了百姓赞扬,可汪栗不希望他回京,因为陆封岩手里有汪家不可告人的秘密。汪栗派人追杀你们,想尽办法。你们躲躲藏藏十几年,原本陆封岩与他的妻子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却在汪栗的追捕之中,死得只剩下一个陆回的父亲。”
陆夫人手里的刀都在颤抖,兰娘听到这些,心中大震!
顾亭匀又摇头:“唉,当初他们在燕城四处躲藏,因为听闻燕城百姓善良温厚,最不排外,可谁知道汪栗在燕城颁了公告,出了高价悬赏要抓到他们。那阵子燕城人人以找他们为乐,恨不得提着他们的头去领奖赏,陆封岩死之前哀求那些百姓,不要伤害他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可没有人听,甚至有人举着那孩子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这样的血海深仇,谁都不能忘记。
陆回的父亲亲眼瞧见那些人摔死了自己的幼弟,而后有人把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扎进自己爹娘的胸膛之中。
告密之人,是陆封岩心善出手帮助医治的病人那家,那一家人领了奖赏欢欢喜喜而去。
街上的血被许多人踩得乱七八糟,他们一家死得只剩他自己,因为他被他娘塞到泔水桶里逃过了一截。
车内陆回闭着眼,泪直流。
自小到大,他听他爹提过无数次这场景。
每一次,他爹都难以克制地落泪:“回儿,爹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多希望你的爷爷与叔伯都能回来啊。爹有幸被你如今的祖父收养,他的恩情你与爹都要报答,可你也要谨记,汪家的仇,燕城的仇,都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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