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两手握成拳,忍不住长叹:“我如何对你娘交代!若你娘知道你已经不在了只怕她明日便咽了气啊!”
顾亭匀心中愧痛,与阮知府商议一番,决定去探望一番阮夫人宋氏,但兰娘已去的事情必然要隐瞒下来。
去之前他心中猜测着岳母如今是何模样,等进到宋氏的卧房中,瞧见那个勉强被丫鬟扶起来靠在床头坐着时的宋氏时,眼睛忍不住开始酸痛!
方才与阮知府相认,还只是问询了初的种种情况,勉强对上了线索,可此时见到宋氏时,他如同见到了另一个兰娘。
成年之后的兰娘与母亲并没有像到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地步,因为是结合了父母亲的长相,加上与顾家人生活了几十年,一颦一笑都沾染了顾家人的习惯,可小时候的兰娘,与此时的宋氏几乎是像极了!
阮知府握住宋氏的手:“淑莹,你可能听到我讲话?我们梦觉找到了,找到了……这便是她的夫君,乃是京城的顾大人,淑莹……”
宋氏猛地抬头看向顾亭匀,而顾亭匀跪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岳母。”
眼前女人形同枯槁,眼神怪异,她看着顾亭匀,而后期盼地往外看:“梦觉,梦觉呢?”
顾亭匀缓缓答道:“岳母大人,梦觉人在京城,等您身子好起来之后,小婿便回去接了梦觉来看您。”
几人都细细看着宋氏的回应,可谁知道她忽然就往床下栽了过去,而后挣扎要往外爬,声嘶力竭地哭:“我要去找梦觉!梦觉啊!娘这便去找你了!苦命的儿啊!你等等娘啊!”
屋中登时大乱,丫鬟帮助去把宋氏抬到床上,强行让她冷静,给她喂药,最后实在不行捆住了她手脚……
顾亭匀在旁边看着,心头十分不忍,可却更痛。
你看,这么多人都爱你想你,为你痛彻心扉,为什么你要那般轻易地走了?
顾亭匀没有去阮知府特意为他准备的别院,而是就住在了阮家,晚,阮知府,以及兰娘的哥哥阮征鸿二人陪着顾亭匀一道吃饭,三人心中都有苦闷,那苦闷全部都沉浸在了酒中。
原本阮征鸿对顾亭匀意见颇大,认定无论如何是顾亭匀照顾不周才让兰娘故去,可等他瞧见顾亭匀那花白的头发,一杯一杯如水一样灌下去的酒之后,忽然就哑口无言。
根本不需要谁再来责问,顾亭匀看上去已经痛苦不堪了。
而到了深夜,顾亭匀的房间里传来的动静再次惊动了阮家之人。
他头疼到了发狂的地步,把屋中摆设尽数砸烂,而后忍不住痛苦地吼了起来,阮知府等人惊愕不已,从彰武处得知自打兰娘去世之后,顾亭匀便时常这般怪异,也算是手尽苦楚,夜夜都要抱着牌位才能安睡一二。
阮征鸿在旁皱眉:“虽说心病还要心药医,可他痛苦到了这种地步,只怕是心病导致了身体上的病,京城就没有大夫给他瞧过么?”
彰武叹气:“就是太医都曾给我们大人瞧过的,一则是大人不愿意吃药,他总觉得自己这样受苦比起来我们夫人受过苦不算什么,二则是那些大夫的确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法子,小的们设法将药掺进饭食中让大人吃了,也不见多么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