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很轻,很缓的松了口气,刚才过于紧张……她竟然忘记了,她是用中文写的日记。
地球的文化失传已久,文字也流落于历史长河,现在使用的多是星际通用语。
想来,就算米哈伊尔看了,也不会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她把日记合上,对上男人凝望过来的眼神。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撑着下颚看她,唇角微笑浅又温柔。
苏酒听见自己镇定的声音:“……是我的日记本。”
那一瞬间,苏酒仿佛感觉四周空气微微寒凉,有种说不出的深冷与萧条。
苏酒以为是错觉。
因为对面的男人,笑容弧度毫厘不差,就好像春日温暖的风,只是眼瞳藏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她听到他从喉咙里发出的低笑。
“那可真是……”
他缓慢的说:“巧了。”
苏酒心脏跳动有些缓慢,她大脑微微空白了一瞬,难道……
但随即他又微笑说:“我还以为是一些人苦心设计的,让人生气的恶作剧……不过既然是酒酒的,就没有什么了。”
他唇畔含着浅浅的笑意,藏于黑暗的眼眸注视着她,半晌,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好像要做什么——
苏酒心中不安,想要放下日记本,手肘不小心碰到了葡萄酒,猩红的酒液一下泼洒下来——
随后,苏酒感觉到脖颈微温,略微歪斜的项链被男人调正,金色的水滴宝石闪烁着烛火的微光,男人不紧不慢的说:“项链歪了。”
猩红的酒液落在他雪白的丝绸衬衫上,在胸口晕染出血一样的鲜红,像一颗心被剜出来,从空荡荡胸口中流下的,粘稠猩红的血。
苏酒大脑空白半晌:“……抱歉。”
米哈伊尔微微一笑,他去换衣服,回来的时候,又是崭新一套,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米哈伊尔把她送到她休息的东殿。
少女的身影埋与光影之下,她与他道别后,便朝前走,不回头。
而他凝望着少女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忽然喊:“酒酒。”
少女的脚步停了下来。
殿外有清脆的风铃声漫无目的的晃响,像一颗玻璃球破碎发出的,痛的哀鸣,偏又藏在暗淡的星光下,藏在呜咽的夜风里。
苏酒听见身后轻柔的声音。
“我不介意。”
他没说没关系。
只是说,不介意。
也许是今晚风太冷,蝉鸣的过于喧嚣,她一时间竟不能品出这句不介意背后所藏的,令人悚然的深意。
苏酒只能若无其事的把殿门拉开,伴随着恢弘大门嘶哑的声音,说了一句,“嗯。”
等回了深殿,苏酒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薄透衣衫,黏腻潮湿的寒意噬咬骨头,森森的倦冷。
她换了衣服,躺在宽大的床上,这床又大又软,她陷进去,如同陷入了锦缎的软山,小小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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