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鸦羽般深黑的睫毛微微战栗,随后睁开了眼。
她眼睛是极美的,米哈伊尔见过在极暗时眼睛,哪怕风雨欲来,也能如黄金般温柔闪耀。
她看他半晌,金色眼瞳还带着刚刚睡醒一般的朦胧,却突似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他。这次米哈伊尔没有拉她,他沉默的看着她用力扯开了窗帘。
阳光如同不要钱一般泼洒进来,照亮了爱人银白的发和蔚蓝的眼。
少女背对着灿烂的阳光,看着他的头发和眼睛,起伏的胸膛幅度稍缓,又缓缓露出了茫然。
她试探的说:“米哈伊尔……?”
米哈伊尔的心一瞬间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刀给挖空了一块。
疼到几乎无法自抑。
但他还是能戴着温柔的面具,蔚蓝的眼仿佛只因阳光刺眼而稍稍眯起:“酒酒?”
下一刻,少女扑到他怀里,呜呜呜的哭。
“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
“什么噩梦?”米哈伊尔修长的手插进她柔软的长发,顺着向下,捋着她的背脊轻拍。
然而怀里少女只是抽泣,一言不发。
*
虽然只是一场噩梦,但苏酒无法否认,她被那场梦影响很深。
即便她知道,这场咎由自取的噩梦,与爱神没有半分相干,但她没有办法。
她看到爱神那张如梦里恶毒画皮鬼一模一样的脸,就控制不住的想起梦里的一切。
所以她这几天,有意无意的避着米哈伊尔。
她第一次有点害怕。
当初自己对爱神的爱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慌张。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爱着他。
一个噩梦就能让她自以为坚不可摧的爱意动摇,好像再来几个,就会完全崩塌。
明明爱神殿那么大,到处都有着假山飞檐,错落有致,也有着那么多可以躲藏的地方,但诡异的是。
——无论她躲在爱神殿哪个偏僻的角落,都能被他不紧不慢的找到。
她躲在假山里看书,看到睡着,醒来的时候,身边却依偎着银发的爱神,他修长的指尖落在和她同样的书上,笔走龙蛇,做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录,不像她,看完后,脸有多干净,书有多干净。
见她醒了,便柔柔和和的笑一笑。
又或者是躲在玻璃花房里研究乐谱,吹陶笛,不久便能听到流畅悦耳的钢琴声,和她伴奏,无论她笛子吹得有多跑调,多十万八千里,那钢琴声都能紧紧的缠着她的笛音,把难以入耳的魔音转成悠扬好听的奏鸣曲。
那毕竟是爱神,有着巧夺天工的钢琴妙手。
他和她那样契合,又那样懂她,好像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他再一次把躲在花房假山里的她揪出来,轻柔依恋的吻她的耳朵,“最近怎么那么喜欢捉迷藏?”
“……”
“我知道了。”不等她回答,米哈伊尔弯起眼睛,“因为酒酒很想被我找到,对吗?”
“放心吧。”
米哈伊尔说:“我不会让酒酒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