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英长长叹气,“吃你的吧。”他盛了碗鸡汤给柳催雪送去,她才跟着进了东厢房。
柳催雪身上的伤已经包扎过,换了干净的衣裳,安静躺在床上,怔怔望着屋顶。
他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双眸黯淡无光,阮芽看见他,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不安地揪着裙摆。
可她不再靠近他,去抱他牵他,也不好说什么重话,质问他为什么要骗人。
她就这样站在一边,看着他喝完那碗鸡汤,连个招呼都没打,离开了屋子。
等阮芽出了门,蓬英才说:“你看这种人,见色忘友,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柳催雪不吭声。
蓬英又说:“二月惊蛰已经满十七岁,要是还找不到办法,最多只能活到二十七,活到你现在这个年纪……”
柳催雪抬头看他,眼眶隐隐发红,蓬英不住叹气,“都是跟阎王争来的命,能活多久活多久吧。你也不要怪她了。”
蓬英收起碗要出去的时候,柳催雪才说,“我什么都告诉他了,但他未必会听。”
阮芽坐在院子里刨饭,吃着吃着,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她猛地一回头,果然见墙头上杵了个脑袋。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看她,又看看桌上的菜……如此往复三次,默默缩下去。
阮芽搁下饭碗跑出去看,来到他刚才出现的地方,发现他不知道从哪搬来一块大石头,刚才应该就是站在石头上偷窥她。
她四处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担心蓬英发现她不在,又赶紧跑回家去,刚坐下端起碗,蓬英恰好带上门从东厢房出来,走到跟前警告她,“你不准跟那个人玩,知道不。”
阮芽问,“为啥?”
蓬英危言耸听,“男狐狸精,勾引你,吸走你的精气!”
她瞪大眼睛,用力“嗯嗯”两声,“真的!怪不得小雪不让我看他,我们之前在林子外面,我才看了他两眼,就好喜欢好喜欢……怪不得呢,说不定他真是趁我不注意,对我使了什么法术。”
蓬英:“……”
直等到夜幕降临,各屋都静下来,阮芽从房间里溜出来,溜到墙根底下,听见蓬英在跟阮小花传音闲聊,朦胧的说话声里夹杂着低低的笑声。
她捂嘴偷笑一下,轻手轻脚溜进厨房,从柜子里拿了个大碗出来。
饭在木甑子里,还是温热的,菜也还没凉透,阮芽舀了大半碗米饭,又夹上冒尖尖的菜,拿了双筷子揣进袖子里,抱着碗偷偷溜出了家门。
她不知道那个男狐狸精在哪里,但心中万分肯定,他一定没走,肯定在这附近。
她像招小狗那样,嘴里“咗咗咗”叫,眼睛大大睁着,四处探看。
家门口是一条小河,河边有很多大柳树,阮芽两手捧着碗走过去,嘴里也不闲,时而“咕咕咕”,时而“嘎嘎嘎”,可她到处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人。
难道他真的走了吗,不来勾引她了吗,她已经上钩了呀,他怎么还不出现。
早春的夜里还很冷,柳树才刚刚抽芽,细细的枝条随风摇晃,河边,对岸,朦胧月色下一眼就能望到头。
到处都没有他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