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任何一个女人,有过跟她相似的经历,在爱人和孩子之间,心中的天平都是偏向孩子的。
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住在龙凤镇这几年,孩子也总是问她,“爹在哪?”
阮小花从来不骗小孩,无论她问多少遍都是实话实说,“死了,死翘翘了,你还没出生就死了。”
她出门去玩,邻居们问,“你爹呢?怎么光见娘,不见爹?”
她昂着脑袋,理直气壮,“死了,死翘翘了,我还没出生就死了。”
孩子的问题总是很多,记性也差,过两天忘记了,又跑来问她,得到同样的答案后,她很久没说话,小脑袋瓜不知琢磨了些什么,开口问:“那还能活过来吗?”
小孩子,不懂生死,口气那么天真。
却一语惊醒梦中人。
孩子想要爹,她觉得可以想想办法,于是查阅古籍,拜访隐世的大能。
好不容易找到办法,决心付诸行动,孩子没了。
……
阮小花起身,没有从正门走,笔直地飞出天井,越过屋顶跳到了街面上。蓬英看见放在地上的花盆,没有追。
小孩们在街上乱放炮,她石头一样砸下来,炮仗在脚边炸开,没吓着她,倒把一帮小孩吓得“啊啊”乱叫。
阮小花不理会,径直朝着小石桥头的顾大姐家去。
顾大姐也是个寡妇,不过她有两个孩子,是龙凤胎,男人死了好些年,幸好家里有两间铺子,日子也还过得去。
这里的人家,家里有人的时候都不关大门,她直接走进去,龙凤胎在门廊底下蹲着捡石子玩。
小孩不怎么认大人的脸,一年多没见,没认出她来,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玩。
阮小花绕着天井往里走,片刻后顿住脚步,堂屋里有个陌生男人,坐在矮凳上削一柄木头剑,旁边放了一把已经削好的,用桐油抹得亮亮的。
男人看见她,连忙起身,有些拘谨地扯了扯衣角。
这个木讷的男人连打招呼也不会,冲她匆忙一点头,进了里屋。不多时,顾大姐走出来,一拍巴掌,“窈妹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小花没说话,顾大姐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容容呢。”
她眼泪毫无征兆落下,“没了。”
这年头,普通人家,小儿夭折并不罕见,疾病、溺水,饥饿……各种人想都想不到的意外,甚至还有人贩子。
但窈妹儿似乎不是普通人,虽然说刚开始照顾孩子很没有经验,总是闹笑话,但容容身体很好,从小到大没有生过病,窈妹儿又那么有本事,男人们借酒撒疯想调戏她,她一只手能打十个,孩子怎么会没呢?
顾大姐拉着她进里屋,不多时,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渐渐压不住了,她又不想让自己样子太难看,捞起袍子来遮住脸,顾大姐出门去给她拿了个干净布枕头,她便把脸埋在枕头里,趴在顾大姐膝头上哭,顾大姐一下一下给她顺着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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