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药碗被砸了下去,摔在厚重的地毯上,闷闷地四分五裂了开。
大运河花费的人力物力究竟是多少……那记录账目的本子现在可是就躺在御书房百宝阁上的抽屉里。
“拟旨。”天隆帝出声,呼唤笔墨太监,他要给即将抵京的将士们多论功行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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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茜檀这会儿关心的,可不是什么论功行赏,而是楚绛的伤势。
海上一战,双方都死伤无数,死了的那些倒是一了百了,自有人按照程序或是埋葬或是立一个衣冠冢的。受伤的人,却还要疗伤。
由此,大军在闽州境内,是做了一两天休整的。
能用药物弄好的,那都是小伤,但林茜檀听说楚绛受的伤,不算轻。
事情经过,林茜檀也是从她家管事的嘴巴里听来。只知道当日混战之中,楚绛曾经一度和敌方几个武功高强的死士纠缠着从甲板上掉下水里。
楚绛并不擅长水性,也只是会游泳而已。王元昭当时看见就暗叫不好,跳下去助楚绛一臂之力。可中间有些距离,又有那么几个贼寇时不时过来挡路,到他潜入水底,把楚绛拉拔上来的时候,楚绛身上已经被捅了好几处口子了。
那滴滴答答的血,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
具体的,管事说不清,问王元昭……王元昭同样也不知道。
王元昭是真的不知道。
他们的大军已经在返回京城的路上,那些受伤的人,或是被留在闽州当地暂时耽搁着,或是将就着用车子拉载,一边走,一边治疗。
楚绛就属于后者。
但楚绛从受伤起,就不让郎中以外的任何人近身,王元昭心里虽然古怪,但也不愿过多干涉。
他听说,的确有些世家子弟和女子一样,十分在意自己的身体被人看见。楚绛或许就是这一类人。两人这一趟出来,也算是同僚。平日军中无事时,大家也会脱了上衣玩摔跤,每每那时,楚绛就把自己包得像是个粽子……
不过,人活着就行。不管是什么伤,到底年纪轻,怎么也能愈合的。
“咱们还有多久的日子到京城?”王元昭捉了身边一个骑马随行的问了一句。
那人随即应了一句什么,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分明就是揶揄。
王元昭一路上不知道问了多少次这样的问题了,只有他自己没发现。
大家都知道他和新婚妻子魏氏从结婚以来聚少离多的,都当他是归心似箭回去见妻子。王元昭有些心虚,也不解释。
尤其楚绛的马车,就在他身后“咯吱咯吱”地滚动着。
王元昭故意咳嗽了一声,借此掩饰。又装模作样想到前几日那情况着实凶险,他庆幸自己动作够快,不然要是楚绛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和她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