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被收下去,和生辰那日不知被谁送来的一根甚为寒碜的木兰花簪搁在一起——林茜檀好像倒是知道是谁送的,但是不肯告诉人。廊檐下还像帘子一样垂挂着水滴时不时滴下,碧书正领着小丫头拿了竹筒在廊下接水,准备沥干净了拿去来年煮茶,林茜檀则是继续看她那些稀奇古怪的书。
雨一停,林茜檀刚想套上木屐出门,外面小丫头就撒腿踩着湿了一圈的裤腿,跑进来说,晏国公夫妇来了,正在堂上坐着。又说是老太太叫人来请,让几位公子小姐都出去见一见长辈。
王善雅来得不巧,林茜檀手上穿鞋的动作一顿,然后才继续给自己套了木屐,踩着走起路来“嘎达嘎达”的鞋子,自然便不是出门,而是去了正院。
王家和林家曾经在政治倾向上比较一致,从表面上看都是忠诚的皇帝一派。王家老太爷王群和林阳德年轻时便相识,王善雅在林阳德面前算是晚辈。
不过许多年过去,两家交情也不过尔尔,早就随着时间流逝而淡薄。林家回京,王家除了来过一趟乔迁宴,就再没来过。王善雅今日来,还是为了自家侄子和林家女儿的婚事。
林家二房的六小姐林抒梅定下了和王家二房的三公子王元明的婚事,王善雅夫妇这是专门替弟弟走一趟。
两个一般打扮的华服公子站在王善雅的身后,林茜檀过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认识,另一个不认识。
认识的那个叫做王元暄,是王家两个房头大排行排下来的二公子,另外一个和他相比起来神态举止瑟缩得多又偶尔偷瞄那边帘子后面躲着不出来、脸如红霞的林抒梅的,林茜檀估计就是今日相亲会的男主角王元明。
两家这桩婚事是早就说下的,彼此都没有多少异议,碰个面其实也就是走个形式——门当户对,庶子配庶女,年纪也相当,哪有人质疑不满的。
两家的长辈在那儿客气寒暄,说些商业互吹的客套话,说完了婚事有关的事情,便提了提其他方方面面的琐事。小辈们自然都无聊得站在一边,只有长辈想起了、叫到了,才出列应一声。
林茜檀心想反正一时半刻她也走不了——说不定待会儿还要陪客吃饭,便干脆发呆起来,想着自己刚刚上手的那些生意。
只有那边说话说到有趣处,她才会下意识扫过去看一眼,压根也不理身后林碧香瞪着她像是要吃人一样的眼神。
林茜檀那天从楚家庆祝过生辰回家,自然没有忘记给她的好妹妹回礼,趁着一家人坐下来吃晚饭那会儿,林茜檀在林碧香的座椅上贴面朝上地放了一块一模一样的小贴膏直对林碧香虎眼。膏药配方被林茜檀精心改了改,叫林碧香当天晚上在茅房里蹲了半个晚上,拉得腿都软成了泥巴,虚脱得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
偏偏林碧香丢了好大一个人还拿不出证据证明是林茜檀下的手。
林茜檀其实不过是依瓢画葫芦,计算好大概叫林碧香回房沐浴之后才发作起来而已,至于那块遇水即融的贴膏,早就被勤快的婆子拿下去洗到不知哪儿去了。
正发着呆,骤然又听见儒雅磁性的温柔声音响起使得耳朵如沐春风。林茜檀下意识将视线投了过去再一次看向王善雅,只见面前身长玉立的中年男人,就像彻底褪去了青涩的桂花,芳香扑鼻。
相比之下,他的儿子王元暄则不免被父亲衬托得画虎不成反类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