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真一再次请了假。
作为她名义上的表哥——邵兵,不得不耐着脾气给她擦屁股,开始了老实值班的生活。
真一把身体托付给盛景玚,带着一大包钱往街道上走去。
屋里,盛景玚看着炕上那截银白色的木头,神色莫辨。
实在很难想象一分钟前这还是一具鲜活的身体,在真一的控制上能跑能跳,跟寻常人没两样。
他犹豫着伸出手,戳了戳属于“手”的部位,冰冰凉凉的。
回马路的一条巷子里,筒子楼外面延伸出一排排窝棚。
没有电灯,连煤油灯都没有,住在里面的人只能借着昏暗的月光干活儿。
一间窝棚里,两个半大小子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围蹲在一块,面前的炉子发出微弱的火光。
“大哥,红苕熟了吗?”
小女孩咽了咽口水,糯声问道,声音带着无限渴望。
“再等等。”粗噶的嗓音安慰道:“今天运气很好我捡了两个,够咱们吃了。就是可惜了,坏了好大一块。”
小女孩很懂事:“大哥二哥多吃点,丫丫小可以少吃点。明天丫丫也去捡。”
“丫丫,你乖乖在家里等哥哥,好不好?”
话音落下,另一个稍微清亮些的声音带着几分暴戾:“哥,以后咱们出去都带上丫丫吧,今天我如果回来得再晚一点,丫丫的裤子就要被隔壁三胖扒掉了。”
丫丫不知道扒掉裤子意味着什么,只是懵懂地跟哥哥告状:“嗯,三胖欺负我。”
大一点的男孩儿恨恨咬牙:“成,丫丫跟着一块去。明天我就揍他丫的。”
“大哥,不打架。妈妈说了不能打架。”
丫丫害怕地抱着哥哥不放。
父母没了,但丫丫还记得妈妈的话。
两个男孩齐齐陷入沉默,只抱紧了妹妹小小的身子,心中愈发悲愤,对占了他们房子又把兄妹仨赶到窝棚住的叔叔婶娘恨得牙痒痒。
窝棚里没有大人,三个孩子忍着眼泪,声音瓮瓮的,互相打气。
真一透过缝隙看了看,大点的两个孩子也就十一二岁,很瘦。
比她从前还要瘦。
而窝棚里除了一个木板床,一个烂得不成样的土炉子,还有糊风口的报纸,竟什么也不剩下。
真一皱了下眉,心里不太舒坦。
她身旁的袋子里钱不少,倒是可以多给他们一点,改善生活。
只是——
这三个孩子保得住吗?
会不会被人发现他们有钱,那些人转而对他们下手呢?
真一趴在要倒不倒的门板上,轻轻喊了声:“喂,别哭啦,再哭妖怪就来吃你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