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确定薛翦是否真的原谅他了。想问,又不敢问。
正徘徊不定,便见薛翦绛唇翕动,声音仿佛隔着山水,泅开一张如画锦卷。
“往后不会让你吃醋了。”
话罢即步出马车,将眼尾一许羞赧挡却门外。
李聿独坐车内发了会儿怔,片顷,嘴角便止不住上扬,少年的那份炽盛隽朗再度挂回眼梢。
三月初一,天子亲拟策题,于崇英殿试考。
三月初四,殿试传胪,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授官翰林院修撰。
次日,天子赐琼林宴于礼部。照礼他应亲临宴席,勉励新科进士,却等了许久,迟迟不慕天颜,最终是宋大人代为主席,只道圣躬违和,不便亲至。
陛下康愈不过十数日便已重理朝政,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眼下旧疾反复亦在常理之中。除少数人有些惋叹以外,旁的皆面含微笑,感念陛下所赐恩荣。
陈谓于今早寅时进宫,自东宫内臣引至太子寝殿。檐下北风乍起,天边黑蒙蒙一片,眼看便觉得此间是个多事之春。
梁安见了他,眉棱轻挑,低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陈谓颔首,只说此事十万火急,烦请他入内通传一声,须得即刻禀报殿下。
未几,殿门重新打开,透出来一点暖意。陈谓踏着疾步进去,见太子殿下披了长衣坐在榻沿,面色乏倦,眼底乌青煞为明显。
心中略有踌躇,就见他舒展锦袍,提手道:“不必行礼。是何事,说罢。”
“回禀殿下,今日丑时三刻,洛南府关押的两名证人忽有癫痫之状,属下已请医官为其诊治,所幸发现得早,暂且保住二人性命。据那医官所言,他们发病乃中毒导致,属下已将接触他们饮食之人悉数拿下,却迟难辨出奸细。”
烛火惺烁,殿内仿佛缭绕着浓浓阴郁。高成淮锐目轻睐,嗓音不冷不热:“你是说樾王的人或已混进洛南府?”
未等他回应,又口吻揶揄道:“他的动作倒是快。”
洛南府明面上是皇帝赏给陈谓的府邸,私底下却用作东宫匿刑暗查之地,樾王与他争斗多年,知道这个不足为奇。只是他人在樾州,手却能明晃晃够进京城,当真是有泼天的胆量啊。
高成淮轻蔑一笑,背剪双手走到槛窗边,“人呢?都转移了么?”
“属下已把他们单独移至城东小宅,目前仅有四名属下信得过之人看守。”陈谓微微侧身,向着太子的方向垂首回报,虽言止于此,语气中的急切尽展无遗。
樾王不惜行此险招,使至京城除去人证,到底是挑衅还是孤注一掷,尚未可知。若东宫不能掌握先机,只怕会被他反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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