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铁锈味霍然扑入鼻腔,不消片息的功夫,就听得头顶抛下一句“得罪”,继而所有力道皆随着他的尾音从薛翦身上一齐消失。
她顿了顿,下意识地抬手探向自己腰际,果然见那里平坦无物,心头一坠,旋即动身追了过去。
静阑之中,四下里仅有几只零落灯笼照着长巷,如几盏鬼火引在坟地,忽隐忽现。薛翦赶了两步,跟着那道身影跨过一扇破旧木门,望见里头挂着三两丧幡,足下荒草丛生,不由拧了拧眉。
每近一步,周遭便响起一阵淅淅索索的动静,竟也分辨不出是来自她脚下还是那人之身。
渐渐,薛翦收了脚,神色凝重地打量周围,映入眼中的是窥不见底的幽深,像一口古井将她困在其中,心绪难得乱了一瞬。
须臾,门外骤然渡来一串危险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愈发真切。薛翦定了定心神,默默将发上玉簪拔下,旋身盯着两页枯门之间,闻声音凑近,掌心越握越紧。
若不是那贼人偷了李聿送她的匕首,她才不会跟到这荒凉落魄之地。眼下可好,贼人没捉到,还扯来一条尾巴,真是时运不顺。
四方静默,斜铺而来的月光里树影微颤,偶有砂石窸窣作响,薛翦未动分毫,目光警惕地注视在那道不宽不窄的缝隙上。
不过俄顷,门外突然迈进三个高矮不一的男子,观其打扮无不整齐阴肃,左手上皆持一柄长刀,在昏黄不定的烛火下荡着泠光。
三人见到她,身形俱是一滞,面面相觑良久方才抑着嗓音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薛翦聚攒眉尖,不动声色地撇一眼斜后,手腕微转将簪子藏入袖笼,心中顿时一片清明。
忖度半晌,朝东面院墙抬了抬下颌,神态愤懑难填,“适才有一小贼偷了我的东西,从那里越墙跑了,若非你们突然出现惊吓到我,我眼下早已将人抓到。”
话音甫落,那三人又相互递去几个眼神,继而便见其中一人退到门外,由另一条路追了出去,剩下二人则顺着薛翦所指飞身而上,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见此,薛翦长舒一口气,待那些人走远,才回身扫视一圈,冷声道:“人都走了,我的东西可以还给我了罢。”
此言落地,回应她的是长久的阒然。
薛翦攥了攥拳,暗骂一句不知好歹,尔后谨慎移步朝屋子踅去,草折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还不及她伸手推门,就听得“吱呀”一声,即见屋里走出一道人影,身上似乎负了伤,朝她压来半寸。
薛翦没有退,仰头直视着那双略有伤色的眸子,言简意赅道:“我的匕首,还给我。”
若非她想将匕首拿回,根本不会帮他引开那些服似官府之人。目下面对这般宵小,脸上更是不见一丝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