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薛翦仍抿唇不语。
正当他欲开口时,马车顿然停了下来,继而便听车外传来一句:“公子,地儿到了。”
李聿轻轻应声,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继而先行步出马车,朝陆衡使了个眼色。
陆衡会意,当即挪了挪身子将小竹挡在身后。
眼瞧着身前贸然立起一堵人墙,小竹不由眉心微折,连忙提手去将人扒拉开。
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窜到车前,却见李聿代了她的职责,抬手扶着薛翦,唇畔边还挂上了几缕潇洒的笑意。
小竹愣愣地看着,忽然扯了扯嘴角,转而默默跟在后面,没再上前。
旧和楼外立着一单门牌坊,乍一看去甚不起眼,内里倒别有洞天。
薛翦尚立在车轼上便觉得此地颇为熟悉,直到看见“旧和楼”三个大字时,放缓了脚步。
“听闻来这里赏戏须得提前安排,你该不会就这么兴致冲冲地来了吧?”
她的语气中匿着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侥幸,仿佛不愿进去。
李聿偏头看她,眼底掠起一抹讶色,“你来过?”
紧接着便想问她何时来此、与谁来此,却又担心她以为自己在审问她,到底是生生按捺住了。
薛翦淡淡地“嗯”了一声,未再多言,瞧他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心知他大抵是订了座儿,遂随他一齐走进了楼内。
伙计与二人说了两句,继而堆着笑脸将他们领去了包厢,上茶点时还悄悄觎了薛翦一眼,思索半晌才道:“瞧姑娘面善,原是上回见过呢。”
能让宁公子让出一半位置的,她还是独一个,哪能轻易忘了去?
这么想着,便也不自主地说了出来,虽声音极低,落在薛翦二人耳中却是刚刚好的份量。
话罢,伙计这才意识到室内气氛有异,忙称一句自己多嘴,亟亟退了出去。
“宁公子?”李聿眉峰聚起些许不豫之色,转瞬即逝,复以一副平常的样子问道:“哪位宁公子?”
宁府公子不止宁逸一个,既然薛翦说过与宁逸不熟,那便是旁的人了。
可不管是哪一个,都难压下心底肆意泛起的涟漪。
薛翦“咳”了一下,似在打着腹稿,指尖不小心触到滚烫的茶沿,连忙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掩入袖笼。
好半天才应:“那日是我第一次来,并不知晓这里的规矩,无奈心情烦闷不欲回府,便和宁二公子辩说了两句,讨得一座。”
闻言,李聿原松弛下来的嘴角又抿了抿,径自起身走到薛翦身旁,俯身将她的右手抓了起来,果然见她食指指节上烫起一段浅绯色。
她的手腕被李聿攥在手心,雪青色的绣纹狭着极淡的香气笼在眼前,姿势颇有几分暧昧。
薛翦顿觉手上一路燃起火来,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刚挣动了几下便闻李聿冲外面吩咐:“打些冷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