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翦闻言缓缓抬头,眼底夺了几分好奇地望着他。
见他一脸坦荡真诚, 又顺着一缕难以捉摸的情绪,不知怎的就笑了笑,颔首道:“能啊。”
她原就不想去,经他一问似乎又给自己添了个心安理得的由头,心情一下子便恢复了先前的爽朗,踢着叶子十分俏皮地往前走,走着走着还不时转过身来,对李聿说几句玩笑话。
高成淮见她明明看见了自己却恍若未视,还跟李聿有说有笑,脸色顿时沉得能拧出水一般,拂袖转身步入了营帐。
甫一坐下,连手边的茶盏里似都漂浮着外面那二人的影子,心下更生郁色,遂冷声吩咐梁安:“这茶凉了,换掉。”
语罢,又改言道:“退下吧,不用进来了。”
梁安托着茶盏恭敬地退了出去,心下了然。殿下这是因薛姑娘而生气了,还是一个人发闷气。
他低低叹了一声,住步在帐外瞧了眼愈走愈近的薛翦二人,忖度半晌,到底是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至薛翦身前,躬身枯脸道:“薛姑娘,我家殿下已经等您多时,您便随奴才去一趟罢。”
兀然见他来请,薛翦先是往太子营帐看了看,眉心渐折,继而试探地问了句:“太子在哪儿?”
哪怕本朝民风再开放,也不好夜里叫她一女子去高成淮的营帐共处吧?若是传出去,她本就不盛的名声又要打个折扣了。
梁安反应得快,亦知晓她所顾虑避讳,却又不好折回去喊太子,故拱手朝她一揖,避开了她所问,“薛姑娘,你便随奴才走吧。”
薛翦抬手揉了揉睛明,后挥了挥袖子无可奈何,示意他带路。
李聿当下碾了两步,拉住了她,见她回头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良久,终是松了手,一语不发地看着她离开。
帐外陡然响起了梁安柔细的嗓音:“殿下,薛姑娘来了。”
语落一刻,又见帐帘由外掀开些许,高成淮循声转过了头,深邃的眸子里还残着密云阴霾,似是意料之外地往她身上看。
帐内除却一张床榻,余下的也只有一方桌案椅凳,几盏昏黄烛灯。
但见高成淮端坐在茶案旁,手里正执着一卷蓝封旧书,神色复杂地瞧着她。
她刚欲行礼,便听他沉声问:“你来做什么?”
薛翦几乎是本能地撑了撑眼,心中所思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顷刻间又垂下眼帘,半侧过身自余光撇了眼帐外的太监,心下一片清明,复回身施礼道:“既殿下未唤臣女来,那臣女便先退下了。”
刚迈开腿又听高成淮说:“今日在猎场,嘉阳可是为难你了?”
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一问,令薛翦的脚步倏然一滞,缓缓站定抬起头,斟酌许久才答:“嘉阳公主大抵是想与臣女开个玩笑,谈不上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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