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输给魏启珧之时,也这么想过。
但这个想法只是跳出一瞬便被她亲自拭去了,如今师父再次点出,字字如刀镌刻在心,不觉呼吸凌乱,难以抉信。
岳迟却没有给她喘息缓神的时间,锐肃的玉峰直面而来,招招击在她肩膀手腕,如一缕刺骨寒风瑟瑟钻入骨髓,疼痛至极。
薛翦歪头闷哼一声,眉心紧拧,精致的墨眸里渐渐覆上一层薄薄的愠火,星光跳跃,似欲扑腾而出。
她这个人,最是受不得激。
岳迟察觉出她的神色,心下轻笑,只道这丫头还是跟从前一样,不骂骂她压根醒不过来。
但见她薄唇紧抿,全身上下都散着让人触目惊心的焰气,如同一只久居深山的猛虎,终要出来觅食一般,桀骜强勇,戾气四起。
继而提步上前,如踩着幽幽泠电拢着刺眼剑芒直挥而去,式式变幻斩劈,寒刃之气虎虎生威。
男子似是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复执玉笛以身抵挡,分分退让。
就在青锋将欲舔着他喉间而过之时,他以掌化力推开了她的长剑,笛身一掷正中她虎口处,令她手下一振,整片林间只闻长剑坠地发出的沉寂之音。
岳迟闲然收手,身姿硕挺地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弯身拾起,背在身后,眉宇间透着化不开的郁气。
他望着她落寥的脸庞,吁了一口气,话色复杂:“你的剑术明净刚毅,却一直残着一分小心,失了你自身该有的烈性。”
薛翦这个孩子,骨骼惊奇,加之本就性野豪强,意志坚定,练武又有章法,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
不知怎的,忽然就跌兴了。
岳迟挑了挑眉,略勾半分怒意,半分憾情,扯着沙哑洪重的嗓门道:“怎么,你是觉得凭你便能伤到为师?抑或是你认为,为师已经老到需要你个小丫头手下留情了不成?”
他的声音里刮着愤然,一寸一寸降落在薛翦心湖,漾起滚滚波涛。
薛翦喉间咽了咽,又气又委屈,却始终裹着倔强,顿声道:“我没有。”
话音一落,便听他继续冷声说着:“你有所保留的不是善良之心,而是畏惧之意。”
“你怕为师吗?”
他的语气似是在质问,又像是真切不解,引得薛翦霍然抬眸,直直探进他那双苍垂奕神的眼睛里,一瞬不瞬地观察着,想要分辨出他此话何意。
可那双眼睛里只有深不见底的渊池,再无其他。
薛翦敛了敛神,赌气般地问:“师父武功高强,徒儿不该惧吗?”
您也说过我还未出师,自是比不过,还不让人存几分怯意提防了么。
少女眉梢迎着光亮,未泯的孩子气清楚地落入岳迟眼帘,无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