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淡然看着太子,面上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缓缓起身停于太子身前,声音肃然深重:“太子今日加冠,朕赐你字,孝明,望太子孝君亲贤,以睦兄弟。”[1]
“是,父皇。”
话落,太监侍上九旒冠,跪于太子旁侧,待皇帝亲自为太子加冠。
薛翦因肃身站立过久,浑身不适,只想快点结束出去活动筋骨,因此面上五官总拧一会松一会的,用薛晖的话来说,便是无礼至极。
不知又过多久,终是礼毕,太子入殿面见皇后,皇帝赐宴于广文殿,众臣酉时赴往为太子道贺。
薛翦同薛植羡退出奉极门后,规规矩矩地站在旁道等候。
身着朝服的人影陆陆续续经过,皆是目露疑惑地打量了薛翦一眼。如此打扮,委实不像宫里的人,何故出现在此?
薛翦像是能看透他们心中所惑,半阖着眼望着低处,腹诽道:看我做甚?我也不想来啊。
“父亲。”身旁之人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温润。
薛翦这才抬眸,见薛晖略微颔首,官服松大庄严,为他本就宁寂的眉眼多添一分苛酷。
“距酉时还久,你们等皇后娘娘回翊宁宫后便去请安罢。”
说及此,他又特意嘱咐薛翦:“翦儿,记得注意你的言行,不可再语出无状了。”
“知道了,爹爹。”薛翦思绪怏怏地应声,一想到上回在翊宁宫似无活人般的气氛,心底不免抖了抖。
若是皇后再提起联姻之事,她恐怕还会重蹈覆辙。
经过道道回廊深墙,行至翊宁宫门前不远处,薛翦赫然放慢了脚步,步履中盈满踌躇。
薛植羡有所察觉地停了下来,回身看着一直垂头捏手的小姑娘,微叹了一口气:“小翦,你是何时变得这么畏手畏脚的?”
以前的她敢想敢做,浑身是胆,做错了事坦荡地低个头认个错,也无人舍得责罚。如今怎么连见皇后娘娘都顾虑重重。
薛翦抬眼看他,眸中具是无措彷徨,好像再下一瞬她便会逃跑不见。
自上次薛翦从宫里回来后,便一直对皇后和太子有所避及,薛植羡虽不知缘由,却隐隐能窥出其中一二。
他轻握了握薛翦的肩头,“小翦,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向你保证,你所忧之事,哥哥和父亲都会为你抚平。”
薛植羡声声镇毅清泽,令薛翦吊着的心渐渐压了下去,嘴边缓缓勾起一丝温暖的弧度,颔首道:“谢谢哥哥。”
一行脚步声打断了二人,偏头看去正见皇后的舆轿由宫人抬着走来,身后跟着四个贴身宫女。
二人随即垂眸,抬袖施礼。
舆轿落下,镶着金丝的罗摆颤开些弧度,从轿中步出,走近薛翦二人虚扶了一把,淡声道:“到殿内说话罢。”
朱红的殿柱间竖列着四鼎紫铜香炉,正中处架着龙凤纹紫檀椅,皇后一手轻轻搭在紫云手上,由她端扶着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