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晖耳目灵通,既是宫里也有眼线,对于她今夜在皇后面前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
皇后疼惜薛翦不假,可薛翦那般言行叫人想不怒都难,何况又是与利益相权衡之下。
只是皇后未免太心急了些。
薛翦话落,垂在身侧的手指也稍稍蜷缩了起来,虽不落泪,可就是这般模样更叫人怜爱。
饶是向来心志坚决办事狠戾的相爷都心软了一二。
“起来说话罢。”
薛翦闻言犹豫片刻,方才缓缓起身,又听薛晖道:“怎么了,和爹说说。”
厅内灯火跳跃,她的脸忽明忽暗。
过了许久,终见她开口:“皇后娘娘似乎有意撮合我和太子,我心急不愿,语出无状,冒犯了娘娘和太子殿下。”
她描述起来倒是简洁有力,也没为自己辩解。
和薛晖所了解的几无差别,他暗稍颔首,缓声道:“这件事往后就别提了,日后在宫里须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言行,三思而后行,切不可再如此莽撞。”
“娘娘没有怪罪于你已是顾及薛家情面,万不能再有怨言。至于太子殿下”
薛晖说到此顿了顿,略微抬眼仔细地看了看她,“你当真如此不喜太子殿下吗?”
国之储君,是为国本,将来坐指江山之人,九五之尊,若是嫁入东宫,成了当朝太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皇后。
如此至尊至贵,你当真这样不屑么?
多少人挤破了脑袋也想往东宫塞人。
薛翦指腹又收了收,微阖了上眼,再抬眸时一片清明坚定,“是。”
碧痕院内仍留着一闪烛光,屋门半敞,一个睡颜可憨的小姑娘侧枕在手臂,趴于桌案之上。
薛翦放轻了脚步缓缓迈入屋内,俯视着小竹的侧脸,嘴角终于牵起一丝极浅的弧度。
她正准备熄了屋内烛火,把她扶到榻上,却见小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见是薛翦回来,一时间驱走了脑内所有睡虫,眼睛放着光亮,笑意浓郁,“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不是说未时便能回吗?”
薛翦看她醒了便也坐了下来,收复了情绪,话声随意:“在宫里跑了几圈马,可给我累坏了。”
薛翦将手臂耷拉在小竹面前,示意她给自己捏捏肩。
“对了,你可知今日府里来的客人是谁?”
她忽然想到方才在门前那一瞥,心底不禁好奇。
“府里来客人了吗?”小竹未停手中动作,神情疑惑。
薛翦抬手揉了揉睛明,估计这丫头早睡着了,淡声道:“罢了,没事。”
戌时末,天色沉沉。
一个着紫衣的男子正踩着轻盈的步履,在归鸟鸣叫下缓缓前行。
离宁府还有好几丈远,便有下人疾步朝他走去,态度卑恭:“二公子,大人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