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苓浑身冷得颤抖,冷得骨头缝都在疼。
京市的冬天可冷啊,她被房东赶了出来,只能在天桥底下缩着,捡了一些破纸箱盖在身上,可是顶什么用呢,那风就跟刀子似地直往身体里扎。
她疯狂地想念爸妈,想念哥哥姐姐,如果他们还在,自己是不是也能有一个家?可是他们都不在了,他们都被自己害死了!
那些人都说自己是扫把星,专克父母兄弟。
可能是真的吧,她的家人都被她一个个克死了,现在她也要死了,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他们了,她去给他们赎罪。
可是她还不能死,弟弟丢了,她要去找弟弟,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恍恍惚惚她听到了好多人在耳边说话的声音。
“这沈家二房真是倒霉啊,上个月大女儿落水了,这个月小女儿又掉河里了。”
“这次沈秋苓算走运,是她大哥亲自跳下河救的她,上个月她大姐春兰可是被那刘跛子救的,啧啧啧,两个人衣服湿哒哒的紧紧抱在一起,这不春兰名声全毁了,好好一个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得嫁过去当三个孩子的后妈。”
“这沈家的秋苓啊就是个灾星,她家都给她克成什么样了。”
“祸害活千年,看把她大姐克得要去当后妈,她自己也落了水却好好的。”
秋苓艰难地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好沉重,身体好沉重,有人拼命按她的肚子,她哇地一下吐出水来,大口大口喘气。
“醒了醒了!”
人们的叫声。
秋苓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是她爸妈哥姐,一个个激动地看着她。
秋苓眼眶一下就湿了,爸、妈、哥哥、姐姐,你们来接我了吗?
……
沈家院子,气氛很沉默,男人和得力的妇人都下地去了,厨房里沈老太正在生火做饭,几个孙子孙女不是出去打猪草了,就是在院子里喂鸡、摘菜、洗衣服什么的。
沈老太今年六十多,颧骨高隆、面相刻薄,此时耷拉着一双三角眼,眼角密密叠叠的皱纹都透着厌恶。
“死妮子,丧门星,怎么没给你淹死!”
她此刻咒骂的,正是刚被救回来的二房小孙女沈秋苓,每骂一句切菜的动作就重一分,当当当地几乎把砧板上那个葫芦当成孙女在切。
“奶,听说秋苓落水了,现在怎么样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走了进来,在这个人们普遍穿得灰扑扑的时候,这少女却是一身红底碎花的棉袄,下面是一条蓝色长裤,斜挎着一个军绿色书包,两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垂在胸前,皮肤白皙五官秀气,真真花骨朵一般。
沈老太看到自己最宝贝的孙女脸上就笑开了:“心宝下学了。”
“嗯,下午没课,方老师说,我学得很好,可以不用去上学了,只等着考试就行了。”沈心宝说话自有一股文绉绉的韵味,放下书包,一副要上前帮忙做饭的架势,“奶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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