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之计,只有逃跑为上策了。
沈宜荏便把平日里端庄得体的闺训抛之脑后,提起繁复的裙摆,便朝着红枣与芍药的方向跑去。
待跑离这是非之地后,沈宜荏才扶着廊道上的圆柱屏息安气了一会儿,只是红枣与芍药却突然不见了人影,愣了好半晌,她才后知后觉地惶恐了起来。
红枣与芍药去哪儿了?
两靥如桃花扑面的沈宜荏便捂着狂跳的心口,往人声鼎沸处寻去,可惦念着方才那对男女口中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语,她便不敢大张旗鼓地在竹林附近寻找自己的丫鬟,殊不知隔墙有耳,她便被那对男女记恨上了。
边跑着,沈宜荏还不忘调整自己的呼吸,初来京城的头一月,她便发现自己的身子有些奇怪,寻常的日子,她若是走路步伐迈得太大一些,心跳也随之加速,便会听见别人的心声,她素来是个胆怯软弱的性子,当下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她本以为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术,或是哪边儿的孤魂野鬼上了她的身,便把所剩无多的体己银子皆拿去上香,买符水,却收效甚微,她便只能端着身子,只敢寸步行走,在外人眼中,便是一番矫揉造作,弱柳扶风的纤纤之态。
恰在这时,镇国公世子傅宏浚正携着小厮与她隔着廊道相对而行,他一身苍翠锦袍,下摆随着步伐晃动而微微生曳,只观其脸,却见眉如刀裁,眼如泓溪,丰姿清癯挺拔,行动间儒雅矜贵。
这傅宏浚年方十八,生的是芝兰玉树,清隽挺秀,且年纪轻轻就弃了祖荫,靠一身真刀实枪的武艺做上了御前带刀侍卫,当真是意气风发,前途无量。
他虽不常来后院,却也知道自家府上多了个继母娘家的表小姐,他本只欲颔首与她一笑而过,可沈宜荏的行态实在可疑。
此刻的沈宜荏正羞红了双颊,鹅脂般的鼻头上细汗点点,点漆灵透的杏仁眼儿此刻却惶惶不安,只是她到底容色过人,窘态若此,却依旧清婉婀娜。
傅宏浚蹙起剑眉,黑沉眸子里满是不悦。他已约了大理寺少卿林秦在自家府上这僻静竹林处,细细商讨税银案一事,事涉国本,他便让靠得住的仆妇小厮一同在二门口守着,只提防着有人偷偷潜入。
这个沈宜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形容如此狼狈,瞧着便是十分心虚的样子。
与傅宏浚的审视不同,他的心腹小厮冬儿则是一脸傻笑着望向沈宜荏,天下男儿有几个不爱美人的?世子爷则另当别论,这表小姐粉面含春,肌骨莹润,只绾着一对梅花素钗,配一套淡紫袄青缎,便已令他移不开目光。
沈宜荏心绪纷杂,便无暇去分辨廊道上朝着自己走来之人的身份,她便要低眉敛目悄悄走过,却听得头顶之上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
“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