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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尧臣在床上烙饼似的翻了两遍,也迷迷糊糊地睡了。

到凌晨三点多,许尧臣被屋里暖风烘得口干舌燥,爬起来出去找水喝,结果刚在厨房灌下半杯,一转头,却看见了孙安良。

孙安良坐在两台摄影机拍摄范围的夹角里,不能说完全拍不着,但他往这一坐,监控室的人也知道是想躲镜头,不会特意去拍,也不会在正片剪出来,惹没必要的麻烦。

许尧臣端着茶缸子过去,问他怎么没进屋睡觉。

“睡不着,失眠,”孙安良仰起脸看他,“跟我聊两句?”

许尧臣只好坐下,转头看一眼摄像机,那机器已经懂事地转头了。

——他们都摘了麦,这时候讲话只要不专门扯嗓子吆喝,单纯通过固定摄像机,并不是非常清晰。

孙安良踌躇须臾,才问:“你心里是不是挺讨厌我的?一来就躲着。”

“我没接到剧方的宣发要求,”许尧臣跟他打了个太极,“确实没必要配合目前的宣传方向。”

“你应该知道,我是身不由己。”孙安良望着门帘外漆黑的天,表情很落寞,“尧臣,不是谁都有你这样运气的。在《尘嚣》之前,我打算着要退圈了,可又犹豫,实在不甘心。我在这行摸爬滚打,咬牙扛了这么多年,如果就那样灰溜溜地走了,可能到死都闭不上眼。”

许尧臣托着大茶缸子暖手,偏头打量着他,这男人侧脸的轮廓在光影对比明显的房间里也并不显得锋利,反倒温和,是他一贯对外的样子。

“哥,能混下去的人,不说天赋、能力了,起码都得有一条——选择了,就不能后悔。你走一步往后看两步怕三步,不是折磨自己是什么。”

“你……”孙安良犹豫着,“真不生气?”

“气啊,”许尧臣吁了声,“但这圈子就这样,什么坏事都给你剖开了放明面上,看不开能把自己熬死,看开了可不就海阔天空了。”他站起来,压了下孙安良的肩,“早点睡,明儿的工作还得干呢。”

孙安良的肩背垮下来,他看一眼许尧臣融进昏影里的身形,心里并没好受起来,反而泛起道不明的滋味。

——他真能在周崇春安排的路上走得稳吗?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号刚一响,顾玉琢就从床上蹦了起来,激动得像村头脑瓜不灵光的狗剩。

他一起,许尧臣连眯半秒的机会都没了,被他从被窝拔了出来。

简单吃个早饭,几个人背好竹篓,带上摆摊用的防水布和硬纸板,充满自信地出发了。

早市在镇子上,开车十多分钟,并不算远。到达之后,顾玉琢手一挥,建议大伙按组分成三摊,占据早市前中后三段位置,分散出击。

他这办法听上去有点道理,谁也没反对,于是把防水布一裁,就地“分道扬镳”。

他们这几位,除了杜樟女士稍有国民度,剩下的基本只在年轻群体里拥有姓名。

原本,他们都指望杜樟能悄悄刷个脸,把任务达标。哪料杜老师早起脸都没洗,出门前把头一包,框架眼镜一戴,穿个大红羽绒服老棉鞋就出来了。

——找遍整个早市,没有比她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