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跟你一块儿进组,演个小角色,”陈妙妙喷出一缕白雾,“别哔,知道你债清完了。你他妈滚去开澡堂子前,把这小孩给我带出来。”
许尧臣不火,但演技上有他的一套,他攒下的死忠粉,也是冲这个。相比起虚无的流量,陈妙妙看重实在的东西,它是能长期持有,不断变现的资本。而圈子里缺的,就是这个。
屋里飘着一股烧焦的蓝莓味,许尧臣嗅着,想起了八年前的馄饨摊,灶台旁也总是一股煤烟气。在那难闻的味道里,陈妙妙像个骗子一样出现,却又像救世主一样把他从烂泥地里拔了出来。
他欠陈妙妙的,这笔人情债,早晚得还。
“回头领来我看看,”许尧臣站起来,整了下蜷起的毛衣,“要跟李跃一个水平的,我不带。”
陈妙妙撩起眼皮,坐大班椅上瞧他,“挑啥呢你,有脸不就行?”
许尧臣拎起了外套,也瞧着他,“光有一张皮能撑得起你做大盘子的规划么。不用拿话刺我,该走时候我还得走。”
“我话就放这儿,许尧臣,你走不了,你就是为这圈子而生的。”
这话让许尧臣轻易想起了程艾,一个出道一年就登上巅峰的女人。灵气、天赋,她什么都有,从没被生活磋磨过。圈内外都讲,她就该吃这碗饭,就是为这而生的。
许尧臣刚入行时候,对着镜头,片场不少人夸他有天赋。他无法宣之于口,但他明白这“天赋”从哪而来。这词汇让许多人艳羡,可许尧臣却对它藏着道不明的恨。
“我走了。”他说,“最近不想出门,你真要让我看,回头就把人带澜庭来。”
“哎……”陈妙妙还想说点什么,到底是没说出来,只好目送他一手带起来的小屁孩挺炫酷地走了。
回程,许尧臣恰逢晚高峰,堵在了东三环上。
他打开广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给自己造出来喧闹的假象。
蓦地,手机在鼓点劲爆的声浪里亮了下,许尧臣扫了眼前面蓄起的“长龙”,解锁,听语音——
“哥,出点事。陈总开会去了,让我跟你说一声,他说你开着车,我就给你发语音了。网上有人把厉总身家背景挖了个底掉,对比上回你在地铁口的视频和诚智建设工地的视频,发现是一个人,于是又给你俩编了故事。哥……这事恐怕有点麻烦。”
语音结束,前面车开始缓缓挪动,像蛰伏在大地上,年迈的巨物。
许尧臣跟上去,想起一句大伙常念叨的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第45章
天阴了,下起拖沓的小雨,雨点细细的,落在人身上,既冷又黏。
许尧臣冲了个热水澡,把柜子里压了一整年的家居服扒拉出来,换上了。家居服是珊瑚绒的,当时在穷乡僻壤拍戏,他让刘铮定个暖和的来,结果这货下错单,给他来了一套皮卡丘,一套樱桃小丸子。后来他把樱桃小丸子送给了厉扬,可惜老板连看都没看就塞柜子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