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没有放下担忧的神情,胡椒只好再道:“实在不行,你就骑上路边的车子,载着我一同前去,等返回的时候,再把车子给人家放回原位就好。”
胡椒又抛出了几个点子,每扔出一个,白明的眉头就会舒展一些,没过多久,他便慢慢释怀了,于是搀着胡椒偷偷溜出没关严实的铁门,瞥了眼门外的垃圾车后,踏上了回家的路。
福利院坐落在镇子的中心,很是热闹,可白明的家不是,这一路上的人烟越来越少,从大街小巷的车水马龙,变成每走许久才能看见一户人家,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灯火稀少,全凭月光带路,白明看着四周张望的胡椒,疑惑道:“这是你第一次出来吗?”
“是啊。”胡椒满是稀奇,东张张西望望,像是永远也看不尽这景色,福利院仿佛成为了一座儿童管教所,关押着那些没有犯罪,却被社会宣判了死刑的孩子。
白明心里不是个滋味,他用力搀着胡椒的胳膊,把力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尽量不让胡椒使上力气,这不是个轻松的活,因此他还没走上一会儿,便已然一头大汗。
二人就这样慢慢悠悠地走着,走一路喘一路,胡椒不停抱怨道:“没想到白河镇这么大,你家也太远了。”
两个小时转眼飞逝,走了许久,白明终于感到了一丝熟悉,此处人烟更加稀少,这里的风很细腻,这里的草很疏松,眼前的房屋渐渐明显,昏暗路灯下的小径也若隐若现,那是他上学的必经之路,随着这些事物的明朗,他也慢慢扬起了嘴角。
但他的步伐却随着靠近而减缓了。
胡椒以为是他累了,没有催,也没有赶,反而陪他一并放慢了脚步,他看向白明的神情,那双眼眸晶亮闪闪,那不是泪水,是眼里倒影的月光,胡椒似乎突然懂得了为什么书上的诗人每次写到家乡时,都要提一次月亮。
白明没有带他走东边的正门,反而来到了南墙下的小路,那是讨债人将家里抢个一干二净时,自己亲自粉刷的白墙,那是被父亲毒打的生日时,陆吾带着自己翻过的白墙,他站在墙前,眼前浮现出相应的画面,那些日子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感觉相隔天涯。
“这是你家吗?”胡椒轻轻一问,手指摸了下墙壁。
白明点点头,抓着高墙凸出的石块,回忆着自己当时翻墙的步骤,小心翼翼地贴在墙沿,可不论他怎么攀爬,最终都会落在地上。
“你要翻墙吗?”胡椒问了一句。
“我不翻过去,我就想站在墙上往里面看一眼,大门已经锁住了,这里是唯一能看到家的地方。”白明咬着牙关,一次次地向上爬去。
胡椒看着他的笨模样,无奈叹了口气,于是在下托起他的双腿,将他牢牢扶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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