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白明,将自己所知道的过程悉数告知。
山色空蒙,有雨将至。
在这样落后闭塞的镇子里,插班生的存在就仿佛是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虎,跌跌撞撞贸然侵占了狼群固有的领土,不管猛虎有没有恶意,它的下场只有两种,要么杀死头狼成为万兽敬仰的山王,要么被头狼踩在脚下,永远俯首称臣,任打任骂。
在陆吾转学到这里后的第一日,班里的同学先是带头孤立他,言语讥讽他是个外姓人,他隐忍不发,那些同学则变本加厉,开始处处找他麻烦,昨日掏空他的书包,今日卸掉他的桌椅,明日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字和脏话。
但凡陆吾有一点回击,哪怕只是言语上的警告,他都会被常鹏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顿,可其他人的做法明明更加过分,常鹏却视若无睹,像是在放纵他们霸凌陆吾似的。
没有人知道,常鹏讨厌陆吾的原因,竟是他的父亲,那个叫做陆建的警察。
久而久之,陆吾便产生了厌学情绪,他反感学校的环境,厌恶镇上的人们,为了保护自己不受欺负,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刺头,一个对谁态度都恶劣的「坏学生」。
可他终于遇到了一个例外,让他所憎恶的生活多了几分艳丽的色彩。
那孩子温柔可爱,像是一张纯白的纸,他没有被这肮脏的环境玷污,也没有被崩坏的世界同化,他不同于别人,在所有人都在远离自己的时候,只有那个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靠拢过来。
孩子把他当作哥哥一般,他与孩子赤诚玩耍,不论是荡秋千还是打篮球,他都会不经意间敛起身上的锋芒,展开心底的柔软。
孩子的出现,正如这人间三月的灿灿春色,让他心里本已荒芜腐朽的世界重新焕发盎然生机。
陆吾听了孩子的话,他愿意不计前嫌,重新拾起课业,他在同学惊异的目光下走入课堂,在声声讥笑与嘲讽中将两耳一闭,选择性地过滤一切闲言碎语。
而在上午的课间,班上两个男生见他走进厕所,便也跟了进去,故意滋了他一身脏液,可即使如此,陆吾也都忍了,只因为他心里记着自己答应了那个孩子,不会轻易惹是生非。
可那两个男生却不依不饶,将他团团围住,不让他走,其中一个薅起他的衣服,狠狠咒骂了他一顿,甚至让他跪下磕头才肯放他离开。
而陆吾只是站在原地,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直到其中一人坏笑着问候了陆吾的母亲,说他的母亲不守妇德,竟然离了婚,还说他是个没有妈妈教养的孤儿。
尽管事实并非如此,可逝去的母亲一直都是陆吾心中的底线,他不允许任何人肆意僭越。
说完,他双拳紧握,猛然一抬,挥进了那人的右脸。
陆吾一拳将其打倒在地,他已经听不进任何求饶,积攒的怒火凌驾于理智之上,由于忍耐太久,心中的这口恶气便一同迸发,他把自从来到白河以来所受过的委屈全部通过拳头发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