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哭声总是更能颤动人心,听着那边声泪俱下,白明积蓄了一夜的悲伤也在这一瞬间迸发而出,他的眼泪不再服从大脑的指挥,肆意横流在双颊上,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这么委屈,即使是在昨晚,他都不曾这样。
“妈,我、我骗了你们。”
泪珠像是没有拧紧的手龙头,噼里啪啦落在饭盒里。
母亲哭得更加汹涌,“明儿,妈妈、妈妈担心死你了,我们给你打了、打了一晚上,又打了一上午,一直都是关机,你吃过饭了吗?”
母亲没有理会毕业的谎话,也没有询问新闻的报道,在她的眼里,最关心的莫过于孩子过得好不好,安不安全,以及他饿不饿。
“妈,我、我好难过。”白明背靠在椅子上,颤栗的手放下筷子,眼里已然通红一片。
这哭泣的主战场已经从母亲转移到了白明这里,这声声问候将他的情绪带到了高潮,一切受过的委屈与苦难,如同滚烫的岩浆,在被强制压抑许久后,随着翻涌的黑烟全部喷泻而出,在烟幕缭绕的天空中划下如流星一般的飞石,所燃之处,草木无一存活。
母亲的情绪逐渐放缓,在白明泣不成声中焦急问道:“你给爸爸妈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叫你骗了我们?”
白明握着手机,鼻翼一张一翕,涩声道:“我、我其实早就毕业了。”
电话那头开着免提,父亲一脸愁云惨淡的神情,虽是不解,却还是温柔地问道:“明儿,你是不想回来吗?”
白明放低哭声,回道:“我、我想留在、留在江州,我其实半年前就毕了业,还找、还找了份儿工作,在槐安区人民法院当、当助理,这儿除了有我喜欢的工作,还有我的朋友,他们、他们都对我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话音刚落,父亲立马接道:“那昨天的新闻是什么意思?公交车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明实不相瞒,将二五六案的经过全盘托出,包括自己受到了威胁电话,在公交车上救人,以及电台又收到了恐吓字条,以及晚报新闻的由来,他不想再对父母有任何隐瞒,他们毕竟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的亲人。
这一系列的过程让父母二人瞠目结舌,像是在看一场电视连续剧,如此匪夷所思的情景再怎么巧合,也不应该发生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父亲沉下心,慢慢道:“明儿,我早就和你说过,江州不是什么好地方,当初你非要考到那里,我和你妈想着反正本硕也就五年,就满足了你对那里向往的愿望,你那时候也答应了我们,说毕业后就即刻回家,你忘了吗?”
白明不语,抽泣声也趋于停止,他当然还记得自己年少时轻易给父母许下的承诺,那时他为了飞出闭塞的落后山村,什么话都敢向父母允下,他的内心对此也感到自责,不过只是愧疚而已,他一点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