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处置自然不和某些人的心意,但是对圣上来说,他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没办法狠心将他们一棍子打死。说他心软也好,说他无能也罢, 这么多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不过不被人理解, 皇上私底下也十分郁足,这两日他过得很是不顺心,便时常召见顾准。跟他聊聊天说说话,排解心中的苦闷,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回心软放了那么多人。
他自己觉得没错,可无奈旁人都觉得他错了。
顾准坚定不移地站在皇上这边:“圣上仁善,这才是大梁百姓的福气。并不是每一个喜好杀伐的君王都能成为明君, 但每一位以仁善治天下的君主,却都会留下美名。”
这话说的可就太符合皇上的心意了,他瞬间觉得这世上只有顾准一个人懂他,再三感慨:“满朝文武,竟都找不来一个似允之一般的人物,实在是可惜可叹!”
“圣上若是觉得他们说的话不中听,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既没有什么对错,又何必强行趋同呢?”
“说的极是!”皇上抚掌感叹。
他立马坚信觉得自己做的就是没错。是啊,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才是明君呢,似他这般做事留一线的,难道就一定是昏聩无能吗?
皇上这儿因为朝中官员的说辞黯然伤神的许久,又在顾准的安抚之下稍稍好转了起来。可是在那些大臣口中的心软之举,在苏家的人看来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任谁从高高在上的豪门大族跌落到寻常市井人家,都会难以忍受。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苏家比其他家的人受的惩罚更重,皇上铁了心认为苏秉故意带坏自家儿子,更笃定苏家大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下手也格外狠。其他人都被判了秋后处斩,如今还留着一条命,在大牢里头苟延残喘,但是苏秉是直接被刺了一杯毒酒。
沈元灏有他这个当皇帝的父皇兜底,虽然“死”了,但却还留着一条命。苏秉就没有这么好的运道了,他是真死,尸体还被抛到了乱葬岗,苏家人想找都找不回来。苏家的长子也被赐死了,苏家一时间失了主心骨,闹了一通之后,只能无法,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苏墨言身上。
这是他们苏家唯一能够全身而退的人。
圣上似乎格外喜欢他,又或者是太子殿下在旁边求了情,总之,苏墨言不仅没有太受到影响,连功名都被留下来了,他还是榜眼,只是不能在翰林院里头做官,皇上找了一个不毛之地,让他去那儿当县令去。
毕竟这也算是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又是个实心眼儿,心地并不坏,此次的事情也与他无关,皇上便放了他一马。他是个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因为苏墨言同太子跟顾准都交好,皇上对他便格外容忍几分。
让他离开京城也是为了苏墨言着想,留下的话说不定要忍受千夫所指的局面,还不如去外闯荡一番,若往后真有本事,挣得一番功绩,也未尝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