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以为他担忧的是那个富商,冷冷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若还有冤屈的话早就喊出来了。”
顾准笑了,一派温文尔雅:“非也,学生担忧的是圣上。”
担心他?
皇上心里一松,语气都平和了不少,不再句句带刺儿:“朕好好的,有什么好担忧的?”
顾准道:“学生拙见,只想推心置腹的问一句,倘若京城里头真有那么多人议论此事,圣上觉得,他们最终会议论谁?”
那必然是……张家。皇上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念头划过。
不对,不是张家。
皇上笑不出来了。
李况心领神会,紧跟着道:“那必然是议论圣上了。”
皇上觉得自己无辜极了:“此时与朕有何干系?”
李况回了他一个眼神,这话说的皇上自己信吗?
皇上想要嘴硬反驳,但是仔细一想,这话确实他也不信。皇上虽然有时候确实肆意妄为了一点,但他也是要名声的,年轻的时候甚至还想做一个千古一帝,带领大梁重整山河,一统南北。
但后来他意识到,自己压根没有这个天赋。可皇上虽然知道自己做不到,却仍然喜欢别人对阿谀奉承。谁人不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向来标榜着自己是仁君明君的皇帝。
他只要一想到那些人在背后的说他的是非,骂他昏庸无能,皇上便忽然坐不住了。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原来自己竟被苏贵妃和张家人给连累了!
顾准也意识到这或许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又多说了两句:
“圣上圣明,这是大梁百姓都知晓的事,盐官县一带变革税法之后,惠及一方百姓,如今盐官县内外都对身上一片赞颂,感恩戴德,恨不得给您立一个长生碑。圣上恩泽遍布四海,朝野上下也对圣上衷心不二。可若是到头来,被这些不相干的人辱了圣上清名,岂不可惜?”
顾准说的言辞恳切,诚意满满,看着仿佛真的担忧皇上会被这件事情耽误了名声一样。
别说皇上了,就连围观的众人都信了。
皇上越听越觉得顾准有道理。像他这样一心为民的仁君已经不多了,回头真要像顾准说的那样,因为这件事情耽误了自己的名声,被史官狠狠地记上一笔,那百年过后,世人记得他的永远都只会是这么一桩糟心事。
他果然被耽误了。
严惩,必须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