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主簿家世不弱,但也只是相对于程照来说,实际上他家是某个大姓的旁支,寻常日子和普通小官小吏家差不多,他并没有见过真正的世家贵族里的姑娘。
尽管他没见过,可他眼神不错,那姑娘身上的衣衫布料是最精贵不过的,还有她头顶的金簪,手上的玉镯,无不彰显著她娇贵的身份。
因此,郭主簿有理有据地推测,那位姑娘是世家里的千金小姐,她旁边的那姑娘论容貌气度以及衣衫首饰都不及她,那只能是她的侍女。千金小姐竟然和侍女手挽着手,那就说明这位千金小姐本性善良宽和。
程照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郭主簿无趣地撇了撇嘴,他想起来了,他的同僚已经是尚书令家的东床快婿,他的未婚妻就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不仅如此,他的阶层也一下从底层蹦到了高处,就好像是麻雀飞上了枝头,都变成凤凰了。
郭主簿打心眼里嫉妒又羡慕,此时不免暗戳戳说点酸话:“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姑娘最是不好相处,明宣啊,咱们男人最重要的可是顶天立地,可不能什么都被女人压着。像那等贵女,如今瞧着你相貌清俊,转头瞧见更好的,便喜新厌旧了……”
看着程照若有所思的表情,他顿时心生畅快,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古人言道齐大非偶,又说门当户对,这都是有道理的。明宣你上头没个长辈教导,也没人替你张罗,等以后你便明白了,这婚姻之事,最重要不过是投契,可不能上赶着让人家瞧不起。”
程照淡淡应道:“受教了。”
郭主簿的话虽然酸得冒水,但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程照在心里慢慢思量,比如那句喜新厌旧,就十分有道理。他不止一次听过旁人夸他容貌,甚至他也依托于这张好看的脸行过许多方便,但在感情之上,他从来没有利用过自己这张得天独厚的脸。
他想,阿宁应是喜欢他的才华气度。但细细一想,京城里那些贵公子,难道才华气度还少了不成?
他颇为惆怅地叹了一声,一时间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红杏出墙等词轮流在他脑子里转,转得他愈加郁郁。
郭主簿心头暗爽,装模作样地咳了声道:“不过也不尽然,你瞧方才那姑娘就可亲得很,若有幸得此佳人芳心,嘿嘿。”
他还没笑完,旁边便传来一道俏皮的声音:“这位郎君,你的话我可都听见啦。”
郭主簿悚然一惊,转头就看见他嘴里的佳人就在他身后几步远,顿时慌忙无措,连脸色都发白了起来。他赶紧连声道歉,说自己无意唐突。
倒是那姑娘笑着摆手:“没什么,只是听着觉得你对贵女误会甚多,原想跟你解释一番,不想还被我听见了后面的。你不会怪我偷听吧?对不住,我耳力太好了,我并非有意,只是那声音自己就往我耳朵里钻。”
说着她略感抱歉地抿了抿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出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