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怔住。
“我左肋下的伤,就连镇痛的药也止不住疼,已有数月之久了,虽然御医查不出,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就算再撑下去,也不过苟活一年半载。但我不想那样死。”
“出征之前我本想,干脆死于这次出征也好,可我不愿死在鹰骑手上。”
“清秋,我说过,要纠缠你直到我死那天为止。”
“动手吧,算我偿还亏欠你的所有一切。”
“今日之后,你便彻底自由了。”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一人如我这般纠缠你、折磨你、伤害你。”
“我记得你说过,祁国新帝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但我知道祁国大臣不会同意。”
“杀了我,你便是祁国最大的功臣,没有人能动摇你的后位。”
“只有一事须得拜托你。我死后,大越定不敢贸然出兵祁国,你毕竟是大越之人,只望祁国也能对大越止干戈,莫要再起战火。大越的百姓,受不住第二次战争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握着她的手腕,直至那把匕首刺入他的腹中,仍在一寸寸深入,滚烫的鲜血沾染在她苍白的手上,又被他轻轻擦拭干净。
他颓然跪倒在地,身子冷得发抖,而她是唯一的暖。
宫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拉至身前,倚在她肩上,仰头望着一树盛开的桃花。
往事忽得浮现于眼前,他看见她在乌苌国的小院里唤他夫君,在上京漫天的孔明灯下发间染雪眉眼含笑,最后他看见在大杨山的龙泉庵中,她穿着一身褪了色的红衣站在枝头,然后搭上他递过去的手,登上他的马车随他前往上京。
那时也是初春,大杨山漫山遍野尽是桃花。
一如眼前的梦神坡。
一阵清风拂过,枝头一朵桃花飘然落下,擦过他指尖,又落入泥土。
清秋肩头一沉。
一个铁环从他怀里滚落,“咕噜噜”转了几圈,到她眼前打着转停了下来。
是玉宿城的玄铁打造的永结同心镯,与他腕上那支,一模一样。
清秋怔然盯着那支镯子,日头终于升上高空,穿过一望无际的桃林照在她身上。
她感觉到眼角竟有热泪滑过,抬手去擦,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完、流不尽。
不知又过了多久,陶酌风才带着人找到,将宫哲那早已僵硬冰冷的身子从她肩头推开,将她一把拥进怀里,一手抚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着:“结束了,都结束了。我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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