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烛火幽微,只有静安大师一人,见他进来,倒了两杯茶请他落座。
“大师,”宫哲垂眸看了看茶杯,却未喝,开门见山道,“十六年前仙居镇附近有一猎户在绝命崖下捡到一个出生不久的女婴,后来那猎户死于战火,那女婴便下落不明。听闻当年大杨山附近的孤儿都被大师收留下来,只有他乡仍有亲属者后来被接走,其他人便一直留在庵中。不知大师可否知道那个女婴现在何处?”
静安大师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回想当年之事时略微有些迟钝。她指尖沿着茶杯边沿慢条斯理的滑动着,片刻后,肯定道:“王爷所说的女婴,贫尼为未见过。”
“从未见过?”这回答却是出乎宫哲的意料,却又让他莫名安下心来。
昨晚在府衙之中听说了那女婴的事,他便隐隐有些怀疑那女婴就是清秋。
女婴十六年前刚刚出生,而清秋与德阳一样,今年刚好十六岁,与那女婴年龄相符,且同样出自大杨山,又是孤儿。再加上她与德阳外表如此相似,若她真是苏语嫣的女儿,那便能解释得通了——毕竟苏语嫣和苏语妍本就是双生子,姐妹二人生得十分相似,除了苏家人,外人几乎难以分辨。她们两人的孩子生得相似,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清秋曾与他提起过父母二人鹣鲽情深,可乱世之中家人离散重组都是正常,谁也无法肯定清秋不是被抱养去的。
可若他的猜测是真,那他岂不是又一次有违世俗人伦?
一整夜,宫哲被这令人难安的可能性折磨得彻夜未眠。如今得到否定的答案,除了惊讶,更多的竟是庆幸。
庆幸她与德阳不同,让他能光明正大地袒露自己的心思,而不需要再躲躲藏藏,不得不在世人面前收起满腔热爱。
既然那女婴不是清秋,他便不再追问。当年整个宿州兵荒马乱,兴许那女婴早已死在乱世,当初他没能找到,也许今后也不会找得到了。
了却一桩心事,他这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道:“听说大杨山附近有个名为苏扣村的古村,却极少有人找到其位置所在。大师久居大杨山,可曾有过耳闻?”
他昨晚连夜派人去找苏扣村,今早那些人却无功而返,仿佛这大杨山中从来就没有过一个叫苏扣村的村子,似乎那只是记录卷宗之人困倦时写下的梦话故事。
听到苏扣村的名字,静安大师沉静如水的眸中突然泛起波澜,却被她轻轻巧巧地掩了过去。
半晌,平静道:
“十几年前贫尼曾听人说这大杨山中有一仙村,外人若是处心积虑去找,就算到了村口也只能看见满山冬青,除非村中之人主动让那外人进去,否则就算把大杨山削平了去,也断无可能找到苏扣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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藿莲山半山腰,晨曦斜照进洞口,火堆早已熄灭,清秋趴在一块凸出的石壁上睡得不甚安稳。
几声乌鸦呱叫吵醒了睡在洞口的陶酌风。他抬起手来遮了遮刺眼的晨光,回头去找清秋。火堆虽然灭了,但好歹已经把她湿透的衣服烘干了。陶酌风怕她梦中受寒,便轻手轻脚地取下衣服想要给她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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