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永宣帝其实是不大愿意见到娴修媛这个表妹的——随着年纪越大,娴修媛被她母亲教育得愈发端庄虚假,也对荣誉权力愈发渴求起来。
但永宣帝却清晰地记得,孝安太后苍白着一张病容,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原本应当全是慈爱的目光,此刻也落上了几分算计和欲望,让永宣帝忽然感到了几分心寒。
“历云,今日你父皇下了旨意,说是要赐你表妹三品郡君的位置,只是还没有定下封号。”孝安太后很是恰到好处地咳嗽了两声,对着永宣帝说道:“礼部已经将几个拟定好的封号送过来了,但母后没有力气去选了,你就为母亲选择一个吧。”
这是一个生病母亲,对着儿子所说的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但永宣帝却是无端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之中。
在经历时间颇长的沉默之后,永宣帝走到了礼盘面前,为娴修媛随意选了一个封号“娴安”。旁的不重要,他最看重其中一个“安”字,只希望娴修媛母女能安安分分的,不要再利用孝安太后和他来求得更多的荣华富贵。
但那日之后,外间却是传出了“嫡皇子对安国公府嫡小姐颇有好感,甚至为其亲自择了郡君封号”这样的话语,一看就是娴修媛母亲往自己脸上贴金所搞出来。
永宣帝也慢慢弄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何会有“落入陷阱”的感觉:孝安太后时日无多,担心他这个儿子在皇宫中孤立无援,就用选封号这一举动,将未来的皇后之位半送给了安国公府,以求安国公府对他的保护;而对于娴修媛母亲来说,却可以通过这个机会,将自己女儿和嫡皇子紧紧捆绑在一起,为女儿的泼天富贵铺好道路。
一个是为他着想的,一个是自私自利的,却都是同时利用了他。
回忆完这一段不算愉快的回忆,帝王的疑心又让永宣帝往旁的地方更想了想:薛意如进宫之前,都是呆在京城之外的,但却也知道“皇帝曾帮娴修媛挑选郡君封号的”劳什子传言,可见这传闻,已经传到京城之外了。
如此一看,娴修媛莫不是在为自己将来登上皇后之位做舆论准备?
瞧瞧,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当真是天生的一对帝后。
愈发专断的永宣帝想到这一点,心中是厌恶到了极致:他没有给出的东西,旁人是不配肖想的,更遑论是用贴金这样下作的手段。
这样一看,娴安这个封号,瞬间就叫永宣帝不想再看到这两个字。
既然一个“安”字不能让娴修媛安分,那就需要一个更重的字眼来敲打。
“是朕亲自帮娴修媛选的封号么?朕倒是不记得了。”永宣帝虽是笑着的,眼中却是隐隐有阴郁之色:“不过明昭容说得极对,贤妃和娴妃的确是叫人容易听岔,还会冲撞了柔贤贤妃。”
说到这,永宣帝却是话头一转,绝口不提此事。
贞婕妤和薛意如都敏感地意识到了永宣帝心情变差这个事实,陪着永宣帝聊了两个话题之后,就忙不迭地寻了借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