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惠然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一阵失望心寒。她曾在江南时听说过一桩事情,说是有一贫家女子,在田间劳作时被恶霸欺辱了,又被原定了婚约的未婚夫退了亲,那女子便要轻生以免拖累了家中姐妹的名声,可是这家的父母硬是将人救了回来,顶着外头积毁销骨的风言风语,疼得如珠如宝,还为此弃了仅有的家产,举家搬走重新开始。
她不奢求自己的父亲也能如这家人一般,但绝口不问她的安危,只问她知不知错,怎能叫她不伤心?
“到了现在,你还没有一丝悔意,今日之事,你难道还觉得你没有一点错?”
苏明诚怒气上涌,先前他以为这个女儿是个聪明的,是他失了对她的关心,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个目光短浅的蠢货。
苏惠然抬头看向他,心道经历过那七年,重来一次她怎么又天真地以为苏明诚也会不同?
“父亲是说今日之事?今日女儿落了水,被宁国侯府的少爷救了,女儿错在哪里?是不该被救,就该死在那池塘里?”
她跪在那里,淡淡地反问。
苏明诚再次猛拍了一把桌子,猛地站了起来:“这么多年跟着女先生读书,你就读会了牙尖嘴利、混淆是非?你既已被救起,已经避到了别处,为什么又穿了沈家那小子的衣衫出来?你会不知道这么做是什么后果?”
苏惠然这次是笑了,道:“父亲,如果女儿知道您的弟子,那位赵公子会救郡主,便不会这么做了。”
她不想嫁赵行,赵行也未必真心想娶她,有了比“苏府小姐”更好的选择,即使冒着被问罪的风险他也去做了。
赵行难道就不知道他那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他当然知道!其实郡主的死活与他何干,人也不是他推下去的,当场那么多人,没有一人站出来救人,也自然不会有人怪他不救人,但是偏他站了出来,还是用了那样的方法,他的心思还不好猜吗?
苏惠然了解赵行为了权势不惜手段变成一个赌徒的性格,作为赵行老师的苏明诚会不知道?他当然知道!
因为,他苏明诚也是这样的人!
所以出事后,他得知消息便立即进宫面圣,不是为女儿讨一个说法,反而为赵行说情,将人说成一个善良磊落的赤诚之人,行为与礼不符只是心急救人。
赵行除了他这个老师,背后无人可依,如能按他所想,他苏家才是利益最多的一方。
进可投靠五皇子一派,退可有凌家镇守西北,手拥重兵,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是他女儿与宁国侯府有牵扯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皇帝从来表现出来,但他深知对于凌家与沈家关系密切皇帝并不见得高兴,特别是如果沈贵妃所出的五皇子娶了凌家唯一的女儿凌蓉,或是沈贵妃用她的亲事来拉拢一方势力,那五皇子便有了可与太子一较长短的资本,对于储君皇帝并未有何不满,因此也是不愿见到这样的情况。
所以,苏明诚对于赵行娶凌蓉一事还是有一定把握,如果事成,他要做的便是与沈家保持距离,可惜又出了苏惠然与沈浮一事,弟子之事与女儿之事到底还是不一样,下午在御书房中,皇帝便隐隐有不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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