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迹并不会因为虔诚而如期降临。
几乎是一走进房间,赵父和赵母就同一时间惊叫起来:“四号!就是他!就是这个人!四号!”
四号,正是江还。
隔壁房间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哭喊,随后有人拍打起了那面单向的玻璃,想必是被害人的父母已经指认出了他。
幸好,没有认错。江还这样想着,轻笑一声率先放下了手里的号码牌。
然而这笑容落在赵父赵母眼中,却不啻于一种得意和讽刺,刚刚才被安抚好的赵母又陡然奋起,陆薇薇几乎拉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把扑到了谢霖身上,声嘶力竭:“就是他杀了我儿子!就是他!警察要给我们做主啊!枪毙他!烧死他!我要他给我儿子偿命!”
“对!偿命!”赵父一双眼瞪得像铜铃,连五官都扭曲起来,“什么赔偿我都不要,我就要他偿命!”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谢霖一眼,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谢霖阻拦不及,只听「咚」一声,他磕了一个响亮的头:“谢谢你……谢谢你,我真的感谢你……谢谢你抓住凶手,谢谢……我没有本事,也没有钱,只能给你磕头,下辈子我当牛做马报答你!求求你们一定要枪毙他!我要他偿命!求求你们枪毙他……枪毙他!”
他还没来得及扶,那边赵母也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她哭得比丈夫更凶,浑身瘫软:“谢谢警官,我儿子在天有灵终于没做冤死鬼,我替我儿子给你磕头,谢谢你们!”
谢霖从来没觉得警察两个字居然会有这么沉重,重得压弯了他的脖子,令他抬不起头来,无法与赵父赵母有哪怕一瞬间的对视。
他突然开始害怕,害怕看见那双浑浊老眼里的泪水和由衷的感谢。
他怎么担得起这一声「谢谢」?他甚至觉得,原来当警察居然是这么累的一件事。
陆薇薇花了好大力气才安抚好两位老人家,把他们送出门的瞬间,赵母却又回过身来,亲切地握住了他的手,泪眼朦胧地说:“你可真是个好警察啊。”
他沉默。陆薇薇找人把两位老人送回家,返身回来时却看见自家队长仍然低垂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这才说:“队长,我让人送他们回去了,现在怎么办?”
如果说肖像画不能当做呈堂证供。那么……死者家属对江还的指控,那可真就是所谓的「铁证如山」了。
谢霖忽然又从这一句话里汲取了继续前行的勇气,他攥紧手抬起头,镇静地说:“还能怎么办?查案!身为警察,就应该尽好作为警察的职责!”
陆薇薇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想起赵父赵母哭天喊地的那一跪一叩,心头忽然一堵,一种窒息的感觉逐渐蔓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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