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插满了管子,仪器滴滴响个不停,长达五个多月的深度昏迷状态令他迅速瘦削下去,眼窝凹陷,皮肤蜡黄,被剃掉的头发已经又长了回来,却遮掩不了头皮上密密麻麻的伤疤。
但他脸上却一直是干干净净的,足见这些日子以来,苏月兰一直把他护理得十分精细。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她连胡子都不会刮,问护士借来刀片,刮一次胡子就是一圈细小的破口。现在,倒是已经熟能生巧了。
她把一件黑色的大羽绒服盖在被子上,比划了一下,絮絮叨叨地说:“你都不知道瘦了多少斤了,这打眼一瞧,买衣服是越来越没底。小兔崽子,今天过年,晚上你爸来医院吃年夜饭,年底了,你爸那部门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三五天都见不着人影,你别放心上,你那案子你爸操心着呢。
你要是还有心,孝顺我们俩,就赶紧睁眼看看我,我是头发也没空做,美甲也没空画,硬生生老了二十岁,你那么大点,穿开裆裤的时候我都没这么操心过。”
回应她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她似乎也没有抱任何希望,只是自顾自接着说:“你都睡了小半年了,怎么也该睡够了吧?该醒醒了,起床,看看你爸你妈。”
说完又摸了摸他唇角,没有摸到胡茬,那些细小的伤口早已愈合,连伤疤都没有留下,沉默了一会,她又收回手:“今晚是年夜饭,我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大餐,我还准备亲自下厨给你做红烧肉呢,到时候,就摆在你床前的这个小桌子上,馋死你,想吃?想吃那就起来,你不醒,我跟你爸就吃给你看,没良心的兔崽子。”
应呈依然无动于衷,但突然之间,仪器「滴」了一声,苏月兰吓了一大跳,几乎是飞奔着就出去找了医生过来,值班医生过来一看,又飞奔着出去找来了主治医生,主治医生来看了一眼,又转头叫来了主任医师,前前后后一批批的来,把病床前挤了个水泄不通。
苏月兰的心七上八下地吊了好几个小时,才终于听到主任如释重负地对她说:“好消息,再等等,有希望了!”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迟疑了三秒才反应过来:“那……那就是说,我儿子……我儿子能醒?”
医生被她的表情逗乐,拍了拍她的肩膀,大笑着说:“最早一两天,最晚四五天,一星期之内一定会有好转。他昏迷已经快半年了,刚进来的时候太平间的床位都给他腾好了,奇迹,真的是奇迹。”
她终于喜极而泣,在病房上蹿下跳起来,她试图去摇晃病床上的人,恨不得一摇就把他摇醒,被医生们左一个右一个及时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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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霖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交接好工作,顶着风雪就赶到了首都。
他在初春的凛冽寒风里冻得双腿发麻,一抬头看见枝头上冰锁红梅,被包裹住的一颗炽心又剧烈燃烧起来,一想起即将转醒的应呈,步履又轻快起来,飞快地穿过街巷,一直跑到了医院。
今天是大年初三,也是医生断言应呈会有好转的第三天。苏月兰兴奋得三个晚上都没睡好,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等谢霖到的时候,就见病房里已经装了电脑,配了最新的电竞椅,电脑桌边上有个衣柜,衣服都是新买的,角落里置了一套沙发,地上放着哑铃和臂力器等等一堆健身器材,甚至还给买了个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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